她脚步一顿,自然明白他的第三次指的是什么。
回过身,睨了他一眼。然后,忍着左脚剧痛,俯身,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即将陷入黑暗的男子,也是一怔,嘴角恍然有苦涩的笑绽放。
阿颜,你说,我们之间,这又是何必?
搀扶着他,将他扶到距离崖底不远的一块石板靠住,避免腰间的伤势加重。
盈白的雪地里,那一地鲜红的血,如盛开的梵音花,凄美绝伦。
她要抽手离开,他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想放手。因为他知道,今日一旦放开,意味着什么。
她终究一用力,挣开他的手,昏迷之前,他耳边留下的,是她毫无感情的决绝之语:“再次相遇,我们,谁都不要留情!”
因为再见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影影绰绰,那一抹倩影,终究是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她翻过的这座山,位于王都与元州交界处,唤作,擎天山。
在擎天山山脚下,她太过于疲惫,又冷又饿,终是昏倒在雪地里,失去意识。
——
“嗯哼!”受伤的左脚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昏睡中的女子忍不住轻哼一声。
也是这阵痛楚刺激到她,商惊颜倏地睁开眼,狠狠地瞪着眼前人。
那眼神似乎淬了毒一般,将方才狠踢她一脚的三十岁左右的一名妇人吓得身子一抖,退后好几步。
妇人见其他少女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才惊觉自己竟被她吓到了?
自己是何身份,这群待宰割的低贱货又是什么身份,尤其是这个要死不活的,自己凭什么怕她?
腰板一挺,手中皮质短鞭挥手就打在商惊颜后背上,骂骂咧咧:“瞪什么瞪?再瞪挖了你的狗眼。”
围观的少女一听这鞭声,脸色突变,畏缩在一旁,不敢再抬头看什么。
商惊颜硬生生受了一鞭,后背顿时火辣辣地疼。
而她也彻底清醒,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日昏倒在雪地里。
她看了眼现在所处环境,这似乎是一间密室,铁石砌成,密不透风,除了靠近门的方向有一扇小小的窗子作为通风口。
这间密室,除了她与方才吆三喝四的那个妇人,还有二十来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密室格局不大,塞了二十来名女子,已是塞得满满的。瞧她们皆是惶恐不安地背靠石壁瑟缩在一旁,似乎十分惧怕这位妇人。
商惊颜心思玲珑,略一思忖,已猜到这群人定是被迫抓来。
看来,这必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自己也是在昏迷情况下着了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自己先活下来。二十一世纪的商界精英,精于察言观色,尤其是她修过心理学,擅揣摩人心。
从方才这位妇人的言行举止,已猜到她定是自己如今是否能活下去的关键。
为此,挣扎着爬起来,在妇人面前跪下,低眉顺眼:“对不起!是我不识好歹,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许久未开口,一开口,商惊颜只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
“哼!知道是柳姑姑我救了你就好,如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丢去喂狼,哪能好好地躺在这儿!”
这位柳姑姑见商惊颜还算识时务,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后,晓得对自己低眉顺眼,很是享受这种被人捧的感觉,连带脸色也好了许多。
商惊颜又顺着说了几句奉承话,柳姑姑挑挑拣拣,挑选了六位满意的少女,丢下一句,“你先养几日!”就离开了。
“哼,长这副德行,就知道拍马屁!什么东西!”
商惊颜正准备闭目养神,理清思路,冷不防,耳边就传来这冷嘲热讽之声。
她只是抬眼睨了眼另一个角落对自己嘲讽的少女,长得倒是挺标致。然而,身上伤痕累累,多数是鞭伤,见商惊颜在瞧自己,不由挺直脊梁骨,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的厌恶。
看着这一身傲骨的少女,商惊颜并未有过多的波澜,只是想到刚到孤儿院那段日子。因为傲气,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直至后来,回到商家,她才真正明白,真正凌霜傲骨的人,是她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坚守自己的底线,靠自己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傲气。
而此刻她在这番处境下,还这个态度。便不叫骨气,只能说,不懂审度时势。
为此,商惊颜淡淡道:“容貌好与不好不过一副臭皮囊,能活着,才是本事!”
闻言,那少女明显一愣,然后沉默地不在言语。
商惊颜靠在身后冰冷墙壁上,闭上眼,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在她的记忆里,商寂从未生出反叛之意,更未与木亲王府有过多交集。
那么,他为何会突然相助木亲王发动政变?
而轩辕云之,阿爹算是他的老师,又因自己的缘故,原本与太尉府交好,关系亲密。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最后只因一桩婚事,与商家闹僵,不相往来。
想到此处,商惊颜蓦然想起轩辕云之大婚日那晚,他秘密造访太尉府,与阿爹在书房发生争执。
而这次带兵围剿太尉府的,正是他!
难道,那夜他与阿爹因为某件事意见相左,以至得罪于他,而他司机报复商家?
他乃当今良王嫡长子,即未来江山之主,真要除掉商家,以后不是有更好的机会?
而这次追捕,他也并未下杀手,只是要抓捕自己回去,这又代表什么?陷害商家的,到底是不是他?
揉了揉太阳穴,既然要弄清楚这一切,就必须回到王都。
逃去青门关,也许能得到帮助,也许听闻商家事,对方也不愿伸出援手。毕竟,世态炎凉,还是要靠自己。
不多时,被柳姑姑带去的少女被送回来。她们回来之后,由原先的哭哭啼啼,到现在的满脸笑意,成鲜明对比。
从她们的谈话中,商惊颜了解到,她现在身处擎天寨里。光听这名字,她似乎能猜到,自己目前应当是在土匪手里。
擎天寨抓这些年轻貌美的少女前来,并非全是被侵占,而是会挑选资质优质的加以栽培,训练歌舞什么的。
这位柳姑姑,则是擎天寨专程请来教习少女歌舞的师傅。
当日与商惊颜同一批抓来擎天寨的,经过这几轮的筛选,挑选出八名具有天赋的少女加以培养,剩下的,则与商惊颜一起被留下。
“站好!站好!”柳姑姑对留下的没什么好脸色,一直骂骂咧咧。
这几日,都被关在密室,又闷又冷,许多初来有些脾气的,也被磨砺地没脾气,乖乖地排排站。
那日对商惊颜摆脸色,唤做阿扶的少女也留下了。巧的是,正好站在商惊颜旁边。
柳姑姑看了好几圈,最后目光落到商惊颜身上,自言自语,“长相一般,还是个坡脚,放出去也没用,不过,人倒是机灵。”
闻言,阿扶似乎以为自己要被放出去,而商惊颜会被留下,暗自对她冷哼一声。
面对阿扶的挑衅,商惊颜不置一词。
柳姑姑挑选了半晌,最终,指了指商惊颜道:“在寨子里没有一个顺手的丫鬟,往后你就跟着我!”
商惊颜怔了怔,然后顺势应下,“好!”
“柳姑姑,剩下的,是不是就归爷了!”
商惊颜刚站到柳姑姑身边去,一个肥头大耳,满脸刀疤,色迷迷的男人像个球般滚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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