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辉的旧电动车没电了!这对王丽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去我家充电?”
“这玩意儿我会修。”张朝辉打开座椅拿出钳子、扳手。修了一通,安回去时发现多了几个螺丝钉,气的一脚踹上去。电动车吱呀一声倒了下去,好了,现在彻底修不好了。
“神助攻”滕臻建议:“朝辉,你把电动车推到丽家家里放着,等得空了再拿。”
张朝辉有些犹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暂时放在大街上,应该不会丢吧?”
滕臻:“也许。”
“如果丢了,陈年应该不会怪我吧?”
滕臻:“你觉得不会那就不会。”
“这玩意儿大约值不了几个钱,我应该能赔得起吧?”
滕臻:“有些东西无法用金钱衡量。如果陈年知道你特意弄丢了他爸的回忆,我想他多少会生气的。”
张朝辉妥协了:“王丽家你家多远,推着去回来还能赶上末班车吗?”
王丽家朝滕臻眨眼:“不远不远。要是怕赶不上末班车,要不我推着回去吧?”
张朝辉的为人是不会同意的,果然:“没多远就一起吧!”
滕臻摇头:“你送王丽家回去吧,我待会自己回去。”
“不行,老头要是知道我大晚上的没送你,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滕臻叹气:“我今天有点事,还有,王丽家交给你了。务必安全送她回家,否则她家老头也会扒你皮的。”滕臻轻轻拉了拉王丽家的手:“自信点,也给我点自信。”
王丽家小声问:“你不会真告白吧?”
滕臻点头:“我想清楚了。”
“我既希望你成功又希望你失败。想来想去,你还是成功吧,失败的滋味我替你尝过了,一点都不好受。”王丽家笑笑,迈着小碎步朝张朝辉走去:“咱们走吧,滕臻会安全到家的。”
张朝辉看了看滕臻,又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侯科,面色不善:“九点之前,我会去你家看你回来没。”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侯科…”滕臻的话卡在喉咙。
李晓晓走过来:“侯科,待会你怎么回去,要不要一起拼车?”
侯科恩了声:“好。”
滕臻的话卡在喉咙,他兀自站在那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漠的气场,不似以往,就算不喜也会维持面上的礼貌。距离那么近,却也那么远。
今天也许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里有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侯科看了眼滕臻:“我和滕臻家一个方向,我们另外打车,你们先走。”
李晓晓不甘心:“那我和你们一辆车吧?我陪滕臻一起,路上聊天有个伴。”
李晓晓的眼睛依旧放光,她在期待,也在争取。
滕臻拒绝了:“我有事想单独和侯科说,改天再和你聊。”
李晓晓没想到滕臻会拒绝她,心中不平却也无可奈何,眼神恋恋不舍:“那好。侯科、滕臻,开学见了。”
“开学见。”
人都走光了,滕臻还站在原地,侯科走了几步,回头:“还不跟上?”
“哦?”
两人都没说话,她不敢看他,只好看地上的影子。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他的手上拿着手机,他走路时身子很正却再也没回头了。
“哑巴了?”
“没哑巴。”滕臻觉得这时候真的很难说任何话。话卡在思绪里,婉转千回。好不容易要说出口了,舌头偏偏打卷,声带也跟着出问题。
“这附近有个公园,要不要一起走走?”
滕臻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在侯科并没有拒绝。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公园,灯光昏暗,不远处几对情侣坐在草地上身影重叠。
“说吧。”
滕臻心中一凛,这环境挑的好像有点太切主题了。耳边不是传来“讨厌,不要,嗯,手往哪里放。”的声音。
“你渴…渴…渴不渴,附近有家店,我去买点饮料。”
“不渴。”
“那我随便买了。”滕臻不待对方回答,站起身跑开了。她后悔了,盲目的走了很久拿出手机给侯科发信息: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侯科:你敢?
她敢吗?她今天什么都不敢做,却什么也敢做。
电话响了起来,滕臻想也没想挂了。
手机一震,又有一条信息进来:你在耍我?
滕臻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回复,手机又响起来,这回她犹豫了会儿接了起来。
“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滕臻看了看四周的树,并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我还在公园里”。
“我在小店这边。”侯科的声音带着微喘:“我就在这里等你,只等五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说完就挂了电话。
滕臻深吸一口气,今天就算了吧,算了吧。天太晚了,路灯太暗了。脑中搜刮着各路理由,忽然想起王丽家穿着长裙娇羞的脸。
滕臻开始奔跑,她是从左边过来的,转角处有一棵参天大树。跑过去,准确找到大树,却又是一分叉口,滕臻记不清了,慌不择路。
来来回回折腾,已经过去20分钟了。
终于找到小店,店家已经打烊了。滕臻站在门口,心里恍惚,手机被捏出了虚汗,侯科已经走了。
他大约真的以为自己在捉弄他吧?
“慢死了。”
滕臻转头,侯科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好像一个雕塑:“我以为你迷路了,当然我也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抱着这种想法不知不觉等了这么久。你不是有话告诉我吗?要是和好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同意。”
滕臻吸口气:“如果是和好的话,应该是你对我说才对。不过也不用说了,我同意。关于接下来的话,很长很长,你决定好了要听吗?”
“都已经来了,我还有别的选择的余地吗?”
某种言不清道不明的勇气贯穿骨骼,顺着血管涌向全身。滕臻白白的牙齿浅浅的咬在红唇上,心一横:“我不了解张继科,也从不关注体育。直到最近才听说这个人,我花了几天的时间上网看了他的比赛视频。他很酷,乒乓球打的也很厉害,可是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名字,张继科的科。”
概括而言四个字:爱屋及乌。
侯科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拘束不安的女孩,薄唇紧抿,他胸口的火山彻彻底底的爆发了。
黑夜吞噬了不安,她想反正看不清彼此,要是真失败了,他还是那个考试考第一的侯科,她还是那个木讷的滕臻。
滕臻这人后知后觉,神经大条,她很少脸红,却因为哥哥二字。
她想起那天阳光的味道,甚至还能忆起侯科弯起嘴角的模样。
“跟我学,嘴巴张开,g—e,gege。”
那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脸红。
侯科是一个很复杂的人,这是王丽家和张朝辉对他的评价。其实不需要别人对滕臻说,滕臻心如明镜。那个学霸男孩,不仅学习好,手段更是了得。可是滕臻时时会忘记,因为侯科再也没有对她耍过心机。阳光一照,他似乎还是那个对她时而微笑时而迁就的侯科。
张继科。
侯科。
“我这么委婉,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听得懂吧?”滕臻问。
侯科的情绪很不对,眼神很热表情很冷,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情绪。
“别说话!”
滕臻有些退缩了,他这是生气了?
“我…。”
“闭嘴!”
她突然间不敢搭话,也不敢大声呼吸。
“要不你消消气,我先回家了。”
这一回,侯科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试探性的移动脚步,那人还没有反应。
好吧,她确定了,告白失败。有点沮丧却也有点轻松。越走,离侯科越远,心情越是轻快。
手忽而被大力攥住往对面的马路走去,侯科步子迈得很大,滕臻只能小跑着跟上。
“红…灯…”
好吧,晚上没什么车,偶尔闯闯红灯气氛营造的更好。
路灯的光影掠过他姣好的侧脸,眸光清冷,不知冷暖喜怒。
她会走啊,没必要这么赶车。
侯科带她去的是一家帽子店,只扫了一眼,指了指顶黑色帽子,掏钱付款,全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接着滕臻又被他拉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滕臻觉得脚有些痛了:“侯科,咱们去哪儿?”
侯科停了下来,身子微微下压,他的气息无限靠近。滕臻若无其事的偏头看风景,脑袋上忽然被扣上帽子。
“跳《dangerous》给我看,我就考虑答不答应你。”
那是一款和迈克尔在mv里跳舞时神似的帽子。
帽子歪在头上,挡住了眼睛。滕臻挪正:“我真记不太清舞步了。”
马路上有一种宏伟的空旷感,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包括骚动的不安的心。
“呵!你的喜欢就这么肤浅?”
“我的手机列表里没那首歌。”
“可以下。”
“好吧。”滕臻豁出去了:“别浪费流量了,我的手机铃声是dangerous,你拨打一下就行。”她想的很简单,铃声就这么短,她也确实记不清舞步,跳几下算是交差了。
她将手机递给侯科。没来由的,动作不自然。待侯科接过去时,她迅速松开手,像是怕和他有接触似的。
侯科拨通了电话,一只手握着滕臻的手机,另一只听着自己的电话,头一回觉得手机忙音真好听,嘟嘟嘟有规律的声音牵出迈克尔的gangerous,滕臻随着音乐开始舞动,起先有些生疏,找不到节奏,慢慢的,跟上节奏,帽子挡住她的面容,一举一动像是有魔力一样,直到**部分,她将帽子取下放在手中,眼睛看向侯科,笑了起来。
“别再拨了,这铃声就一段,我已经跳完了。”她跑过来抢手机。
那一刻,侯科的心好像被人轻轻的握在手心。他克制自己不去抱她。手机举过头顶,滕臻够不着,她的手拉住他的胳膊,温度和温度交融。
“你有一米六五吗?”
滕臻:“没有,怎么了?不行吗?”
“一米六呢,总有吧?”
她今天似乎格外喜欢脸红,绯红久久不消,可爱的不成样子。
“穿鞋量的有那么多,脱了鞋的,没量过。所以不知道。”
侯科这一生心动过三回,皆是对同一个女孩。
第一回见面,她从墙上掉下来,双膝跪地,嘴角痛的咧起来。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小家伙都磕头了,他是不是应景的给点压岁钱?
第二回,她一脚踹向他,害他狼狈的滚在桌子堆里,那时候侯科就想滕臻tm的是脑子坏了?不仅敢踹他,居然还让他滚开。转身,那个女孩额间血汩汩涌出,侯科很想大声冲她吼:谁让你多管闲事?可是嘴巴说不出话,他只是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心迷失了方向。他欠下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如果滕臻死了,他会改名为侯臻,替她活着。
第三回就是此时,她像只求爱的孔雀翩翩起舞。侯科脑中一遍遍回想,滕臻真的和自己告白了?不是朱烈也不是张朝辉?是侯科,诸侯的侯,张继科的科。哦,的的确确是侯科,她说了喜欢张继科的科,他想他这回要万劫不复了。
滕臻挠了挠脑袋:“我跳的不好,所以你是不是不打算同意啊?”
侯科将手机还给她,少年抿着嘴角,在她接回手机的时候一把握住她逃避的手:“是你先招惹老子的。滕臻,你给我记住!今天,每时每分每秒发生的事。”依旧很重的力道,滕臻疼的啧了声。
侯科起先闭着眼,而后眯着眼看她,眼里似乎沉淀着千言万语。
以前王丽家就说过戴着眼镜的侯科就像一个斯文败类。现在取下眼镜,眼睛里似乎有摄魂的光,滕臻想他是不是化身斯文妖孽了。
“我又不会失忆。”
少年的话一字一顿:“但是我呢,不是想追就能追上的,考核期从现在开始,直到高三毕业。”
谁先爱,谁就失去主动权。
滕臻有些犹豫:“多少分及格?”
“六十。”
“一定要考核吗?”
“或者等你长到一米六五再说。”
滕臻:…
滕臻:“你也会考核你的前女友吗?”
“不会。”
“我是例外?”她高兴极了。
“我的前女友脑子都很正常,不需要考核。”
“哦。”
侯科:“首先,你得换掉你的手机铃声,不换也可以,扣四十九分。”他讨厌她身上拥有任何和张朝辉相通的东西。
滕臻手忙脚乱的设置回默认音乐,她着急的样子带着一种勾人的灵气。
侯科舔舔嘴唇:“我送你回去吧。”
“啊?”
“愣着做什么?”
滕臻犹豫:“按理说是我先追的你,要送也是我送你。”她看侯科的表情,自然的闭了嘴。
没有赶上末班车,叫了辆出租。滕臻很老实的坐在后面,侯科拉开车门很自然的坐进来。谁也没说话,窗外的风一鼓一鼓吹进来,滕臻仍旧不敢回想今天发生的每时每分每秒。
谁也没做声,独司机喋喋不休的说:“你们还是高中生吧?这大晚上的,外面不安全,别再外面晃。前几天,一姑娘大约就你们这么大年纪,被人发现时,衣衫不整的早就死透了。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玩也无足厚非,但也要注意场合时间。这要是我家孩子,非得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司机大叔又问:“你们上高几啦?”
“高二升高三。”侯科抢先回答了。
“高三可是关键时期。我家孩子那时候可是夜夜挑灯夜战,也没见他出来玩过。”大叔见没人理他,又问:“你俩是同班同学?”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在他看来,他们有早恋嫌疑。
好吧,顶多算早恋未遂。
“我们一个补习班的,刚下课,一起回家。”
大叔听了侯科的话,嘴巴撇了撇。
终于,世界恢复了安静。
…
滕臻翻来覆去睡不着,桌上还放着侯科送的帽子。
来日会方长吧?
滕臻拿出手机给侯科发消息:睡了吗?
侯科:没。
滕臻:在看书?
侯科:恩。
滕臻:对于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侯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才不是兔子呢。
滕臻:我有点不敢相信,你觉得我会及格吗?
侯科:悬。
滕臻无话可说了,随便扯了几句:开学就高三了,一起加油。
她以为对方只会回复恩,然后趁势她说晚安,就结束这场没营养的对话。
谁料侯科问:你想去哪个大学?
去哪里?滕臻没想过。
她感兴趣的事,老头从不让她做。
她想学艺术,老头觉得不正经。最搞笑的是,学画画这事儿最初还是老头决定的。
老头说:“兴趣只能是兴趣。”所以平生头一回利用职务之便让她去了十班。借口却是:滕臻是艺术生。
可她知道,以后自己的路和画画无关。
滕臻想了想,打字:我想继续学画画。
没有回复。
第二日,打开手机。
凌晨2点56分的历史消息。
侯科:我允许且支持你在喜欢我的期间做任何你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