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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
日晖青琐殿,霞生结绮楼。
初晨时分,元夕与与成是非带着逗非同张府一行人走出了平南城城门。
一行十一人,外加一条狗,三辆马车。
行驶在车队中间的是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张仲谦与元夕、成是非坐在里面,外面有一人驾车。
前面一辆平板马车,四人坐在马车上,一人驾车。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也是平板马车,车上是一行人生活所需之物,有二人坐在车头左右,跟在主家马车后面。
逗非就没了坐车的待遇,没了绳子的束缚,逗非也是异常兴奋,在路上跑来跑去。
张府的生意在荆州的武陵城。
武陵城位于荆州东部,东临扬州,正是原巴州兵马统帅项飞昂镇守的城池。
荆州共设五城,北部都城襄阳,北邻豫州建业。两城之间,正是荆州通往豫州之路,以目前态势,恐怕早已兵马相对,剑拔弩张。西部正是与巴州接壤的春水城。南部城名南郡,南郡南部半山半海。荆州中部则是辛陵城。
官道还算平整,坐马车之中并不算太过摇晃。车厢里还算宽敞,张仲谦居中而作,元夕二人分坐两侧,临窗,车窗挂着窗帘。
张仲谦从自己座下掏出一张袖珍折叠小桌,展开放在三人之间,又从身侧放着的随身包裹里掏出一张羊皮铺在小桌之上,这是是手工绘制的一份地图。
他开口道,
“元少侠,小非,你们也知道,我多次前往荆州,所以对去往武陵城的这条路线很熟,这张地图还是早些年备下的。”
用手指着地图,他继续说道,
“这里便是荆州的武陵城,咱们的目的地。”
这是成是非开口问道,
“姐夫,为何不选在都城襄阳?”
张仲谦说道,
“小非,这经商之道,也是一场修行,与武道一样,都是与人博弈,这襄阳城不是我们外来人能吃得下的,这个中道理等你大了一些便会懂得。不过我已经着手往那边发展了,只不过如今,唉,倒是可惜了!”
叹了口气的张仲谦摇了摇头。
这时元夕说道,
“巴州以蜀绣名闻天下,而扬州吴绣亦是天下无双,扬、徐二州更是盛产桑蚕丝。扬州蚕丝要好于巴州本地蚕丝,所以上等丝绸便是出于扬、徐二州。巴州多出棉、麻纺布,这棉布麻布虽说不如丝绸穿起来舒服,却耐磨实用,多受平民喜爱。想必张公子把分号定在武陵,本是为了将来更进一步向着扬州发展吧。”
张仲谦一阵惊鄂,然后开口说道,
“想不到元少侠竟然也懂得经商之道,且对各地物产还如此了解。”
元夕笑道,
“我不过是了解一些罢了,家师在教我读书的时候,对各州风土人情,物产习俗都有一些介绍,我很感兴趣,便都记在了心中。至于商贾一道,家师还是很推崇的。”
关于商贾一道,山居士是从先贤的一篇文章说起的。
旁边的成是非一脸崇拜地看着元夕,然后说道,
“元大哥,你师父是不是无所不能啊?”
闻言,元夕有些失神,离开师父也好些时日了,心中忽然有些泛酸。
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微风迷了眼。
用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元夕看了眼在外面撒野的逗非,然后说了句,
“逗非倒是很欢乐,对了,张公子,我们出了平南城之后可是往东而去?”
成是非也察觉出了元大哥的异样,便没多说什么,他其实也是初次离家,这才没走多久,没什么感觉,也许是受到元夕感染,让他突然想起自己要离家好些个时日,成是非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武馆。
伸手拉住张仲谦的衣袖,他轻声喊了声,
“姐夫!”
张仲谦到底是比二人年长好几岁,多次出远门,二人的情绪他一看便知怎么回事,毕竟当初他第一次去往荆州的时候,私下里也掉过眼泪。
伸手拍了拍成是非手背,他开口道,
“小非,这一路上有很多好玩儿的,好看的,你可要多看看,毕竟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几十里那么远。”
然后他对着元夕说道,
“元少侠所言不错,原本我确实是想在武陵站稳脚跟之后,再进一步去扬州看看的。”
说完,他用手指着地图,轻轻划动,停在一个小镇之后,他继续说道,
“我们要一路东行,因为有马车,差不多明日傍晚我们就能抵达这里,云上城的安驿镇。在哪里歇息一晚,第二日便从安驿镇出发,前行五十里,便到了巴、荆二州交界,不出意外的话,此处应该有兵马驻守盘查,过了关卡之后,我们便到了荆州地界。”
手指继续在地图上移动,他说道,
“到了荆州之后,我们沿着官道一路东行,穿越春水城与辛陵二城的地界,最后到达武陵城。这一路上有三座山头,有三股势力较大的山匪,分别是这里的牛角山,这里的二龙山,还有这里的黑风岭。”
手指重点在这三个位置敲了敲,张仲谦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三股山匪分别在春水城地界、春水城与辛陵交界处,还有辛陵东部,都是我们的必经之路。这三个山头经营多年,据说荆州官府曾多次出兵剿匪,可能是这几伙山匪太过凶悍狡猾,均无功而返,据说有几次硬拼,山匪占据地利优势,官兵未占到半点便宜,便由他去了。”
这时候成是非好奇的问道,
“姐夫,那你原来都是如何通过的?你花钱雇的人就这么厉害?”
张仲谦摇摇头,然后说道,
“其实不然,早先这些干护卫行当的,集中去拜过山头,一群武者上山,可不是那些官兵能比得上的,毕竟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三大山头连同一些小的草寇之流便与之达成了一个约定,凡本州买卖人路过,准备一笔过路钱财即可。至于这笔钱财谁来出,小非你说呢?”
成是非想了想,开口说道,
“按道理来说,谁雇人谁出,可是都花了钱雇了护卫了,又再掏这笔过路财,难免有些冤大头。”
张仲谦点点头,然后说道,
“说是护卫,其实不过是个门面,你不雇人,这伙山匪动起狠来,给你劫得一干二净,保不齐还白白丢了性命,到那时可不是送上一笔银钱就能说得通的。所以,咱们买卖人,也得认。不过这钱,却是护卫们自己掏。”
“嗯?”成是非有些疑惑了。
这时元夕开了口,
“左右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多要些钱便是了。”
张仲谦笑道,
“元少侠所言不假,理便是这么个理,钱我们来出,他们只要保证不出意外便是,至于有无结余,就看他们的本事了。毕竟干护卫的,也有强有弱,得看那些山匪给几分薄面了。另外,别州护卫路过,按照道上的规矩,要多上五成。所以我们曾经留了个心眼,一般从咱们巴州雇人,只护送到安驿镇。然后去春水城去雇荆州的护卫,再来护送。”
元夕笑笑,然后说道,
“精打细算,商人本分而已。”
张仲谦闻此,有些意外,这位元少侠,似乎见解比较独特。
须知“士农工商”这个说法,自古有之,早在那个先贤辈出的春秋时期,流传至今的典籍中记载,“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
而在大晋王朝之前几百年的大汉王朝,便有了“士农工商”四民之序,士为首,农次之,工随后,商为贱。
那位建立大汉基业的高祖甚至下令“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高祖之后虽然朝廷对商人的态度略有好转,但是仍有“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这样的制度,让商人始终低人一等。
钱财再多,并不能抬高自己的地位,这便是商贾之人的苦恼。
可从在这元少侠口中,张仲谦觉得,他并未看轻自己。
其实别看他们商贾之人掏钱请人护卫,这些护卫之人是不与东家多说话的,奉行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的原则,甚至花钱的主家还得对这些护卫之人多加陪笑。
国士无双,不只是读书人,亦有武士。
习武者,即便不是武士,也不是商人能比拟的,所以商贾大院里的看家护院,是请不来真正的武者的,只能雇得到学过些拳脚,以此谋生的穷苦之人。
书读得少了,便没那么多清高之感了。
从元少侠谈吐,再加上其身手,必是文武双全之人,当真称得上国士,如此看待自己,张仲谦心中感慨颇深。
他再细细与二人分说一下他之前打听到的有关这几伙山贼土匪的详细情况,元夕与成是非心中有个大致的了解。
次日傍晚,一行人抵达安驿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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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龙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姬大墙,百感交集。
只是这爹爹的称呼他是听谁说的?
一旁卢士隐以手挡嘴,颔下胡须一抖一抖的。
差点憋出内伤的他,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大墙,快过来,这是卫将军,你可别乱叫,小心折了将军的寿。”
跪在那里,准备三叩首的姬大墙一挺,心想坏了,自己这是认错人了。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自己跪拜之人,已是两鬓斑白,这般年纪,又怎么会是自己的爹爹呢。
正当姬大墙在心中盘算如何化解如此尴尬局面,有些恍惚的卫龙瞪了眼在旁边幸灾乐祸的老家伙,开了口,
“孩子,起来吧,当年把你送到蓬莱阁来,是老夫的意思。关于你的身世,在你下山之后,老夫自会与你细说。”
姬大墙一听,莫不是这位老者是自己祖父?可自己姓姬啊。
心中胡乱猜想,嘴上再不敢胡乱称呼的姬大墙说道,
“是大墙唐突了,实在是因为大墙在这山上数载,心中充满对至亲之人的思念与想象,才胡言乱语,还请将军原谅小子唐突。”
说完起身的姬大墙对着卢士隐躬身行礼,
“大墙见过先生!”
卢士隐捋捋胡须,点头笑道,
“好,好!”
在姬大墙来草庐之前,卫龙正与卢士隐说着徐州的局势。
徐州南部浪叠城属大泽乡,一名叫蓟柊鵺的渔夫,竟伙同一名叫苏铭之人发动起义,在几日之间竟然有近千人纷纷响应。
随后从众越来越多,这伙人在半年之内竟然攻下了浪叠城,并以此据点,高呼推翻徐州政权,拥立蓟柊鵺为新王,苏铭为足王。
起义军自命为青巾军,以三角青巾系于左臂,喊出“天下为之一体,民众当均而分之”的口号。
浪叠城范围内土地不多,因其靠海,所属两镇三乡皆是渔村,所以义军大多是渔民出身。
据说这次起义事件的发生,源自于徐州王城来的一道命令。
挖红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