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梳洗之后下楼,在楼道里正好碰到干爹和金樽。
我怔怔地看了干爹一会儿,然后冲着他静静的一笑。
干爹有片刻的愣怔,之后,动容地向我笑笑。他的手伸过来,抚了抚我的头,走过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今早,我是在干爹的怀里醒来的。
昨晚,真的就像一场梦,现在的我还有些恍忽。
唉,如果真是梦就好了,我宁愿那是梦。
宁愿永远不知道“潘多拉之盒”的秘密。
可是……那不是……
记得昨晚我穿着紫色的睡衣穿梭在楼道中,像一只孤单的紫色幽灵。
打开金翔天的卧室门,穿过卧室,来到书房。
干爹果然在那儿,他靠在那张梨花木大椅上,闭着眼,脸上神态安祥。
我窸窸窣窣地走近,站在了木椅旁边,俯着头看他。
那是张如此好看的睡颜,虽然已经有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但依旧英俊不改。
难怪母亲会爱上他……且至死不渝……
可是,他,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值得爱么?
我伸出手,却根本不知道这只手要落在哪里。
是抚在那张曾在我眼中是那么慈爱的脸上,还是落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男人的咽喉上?
我咬着嘴唇,怔怔地想着。
然后,那双紧闭的眼睛张开了,对上了我的眼。
先是微微的惊讶,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却迅即展开,黑色的眸子便闪进了笑意。
“楣儿……?”声音里还是有些惊讶,却也掺进了欢喜。
我后退了一步,放下手,身体一下子紧张起来。
“楣儿,怎么在这儿?”金翔天拉住我的手,将我拉近了些儿。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带着轻柔的微笑着的脸,嘴巴张了张,吐出的却是――
“爸爸……”
感觉握着我手的大手僵了下,金翔天抬起头,嘴巴张着,眼睛里有些难以至信。
“爸爸……”我盯着那双眼。
那双眼慢慢变得柔和,慢慢变得晶莹而模糊。
包在我手上的大手开始传来轻微的颤抖。
“楣儿……我的楣儿……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不好……你骂爸爸吧……”我的身子被揽入一张温暖的怀里。
我将下巴搁在那宽宽的肩膀上,闭上眼。
曾经,曾经我曾多么依恋这个男人,曾经我曾多么希望他能够像真正的父亲那样抱我,曾经……
“楣儿不会怪您的,爸爸……”
“楣儿”那双臂膀收得更紧了。
“啪”一颗大大的雨点落在我的发顶上,温温的在黑发中晕开。
金翔天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温和的气息吹着我的发尖。
我收紧手臂,搂住他的腰。
将脸窝进那热热的怀中。
泪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淌下来,濡湿了颊边紧贴的白色衬衫。
“楣楣,怎么了?”
我一惊,抬起头。
眼睛对上一双狭长却温和的咖色眸子。
“没,没什么……哥”我忙摇头,没想到金榼并没跟着干爹下楼。
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
我一侧头,那双手仍落在我的脸上。
他轻轻地伸出拇指,擦过我的面颊。
我这才觉出脸上湿湿的,什么时候,我竟哭了?
“又被榔欺负了?”那只手一翻,轻轻掂起我的下巴。
我的眼睛被迫看向他。
那双眼是温和的,带着些许关切。
“没,没有……”我别开目光。
“她对我说她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昨晚,日记里的内容瞬间在脑海中滑过。那个孩子,是他?是金樽……
我蓦地收回视线,紧紧盯在眼前的这张脸上。
他……就是那个曾经让母亲无比痛苦的孩子,金翔天背叛母亲最大的罪证……
我咬住唇。
不,不是!他是我的大哥,是我最亲的大哥……
“我的小妹妹,何时变成结巴了?”轻轻的口气带着他特有的笑意吐出来。
我已经顾不得脸红。拨开他的手,我垂下头,急急地说,“哥,我,我先下去了,还,还要上学……”说着,我转身蹬蹬跑下楼道。
金榔和干爹早已坐在餐桌旁等我们。
金榔见我进来,黑眼睛愉快地眨了眨。
平日,早餐一般都是我跟金榔先用。今天,没想到干爹和金樽也这样早。
也省得我与那个恶魔单独面对面。
阿香终于顺利的留下来,我看见她在餐厅里走动。
金榔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他没有失言。一定是他求了路平蓝。否则,即使我将责任全部都揽在我身上,路平蓝也决不可能自悔其言,将阿香留下。
他是要我兑现我说过的话。
做他的女仆……我的心里一阵发毛,不敢抬头对他做任何回应。
但我却将目光时时看向金翔天,我频频的扭头,引来旁边金樽的侧目。
聪明如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此时我的心事吧……?
我唇边抑起一朵苦涩的笑……抬眼见金翔天也深深地看着我在笑。
那笑里的内容,除了我,谁也不会懂。
突然我的脚被一只脚踢了一下。
我抬起头,狠狠斜了对面金榔一眼。
金榔咧嘴笑笑,身子向前倾。
“楣楣,什么时候?”他挑着眉,黑眼睛闪得像星。
我低下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
果然,金榔这没头没尾的话,引来金翔天和金樽奇怪的目光。
当然只有我心里知道,他在惦记他不花钱的女仆的事儿。
我别扭地咬咬唇,小小声的,“明天……”
“不行,今天!”金榔声音亮的像洪钟。
我皱皱眉,“明天吧……?”声音还是软了软。
“就今天,放学后!”他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鳖远远站着的阿香。
卑鄙!
我瞪了他一眼,垂下头,使劲用筷子插住碟子里的豆沙包。
“楣儿,你们兄妹俩在打什么哑迷?”金翔天笑盈盈地问道。
“……呃?”我嘴巴张了张。
“爸,我在说放学后要带楣楣出去玩”金榔快快地插嘴。
金樽扭脸过来,奇怪地盯住我。
我正了正身子,脸不红气不喘。
“是啊,干爹”
天知道这个滥借口只能骗干爹,却会让金樽更疑心。
“噢?”金翔天果然很高兴,“这就对了,找机会要多带你妹妹出去玩玩,别老是没事儿往脂粉堆儿里钻。……今天放学太晚了,就别去了,星期天再去吧”
“知道了,爸爸”金榔向我挤挤眼。
我恨恨地瞪他。
美什么?好像逮住任何压榨我的机会,他都会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