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寒战,“你肯定是疯了,我就只当是疯子说话”
“别再装傻,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名分上做不了爸爸的亲女儿,就在单纯的榼身上打主意,明目张胆地勾引榼不算,居然还搞起了‘私奔’,哼……”他冷笑。
“……太过分了……金榔,注意你的措词,今天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这么难听!”我瞪住他说道。
“我难听?你都做出来了还怕人说?”金榔也咬着牙回瞪我。
两束目光里的两团火相撞,燃烧,纠缠,谁也不肯低头。
看来他是太闲了,又来找茬生事。
我扭开头,怒极反笑,“做了什么?我倒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少装糊涂,榼不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又是冷笑。
“为什么要这么说,榼并不是什么物品”我生气地回嘴。
“装得还真像,榼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吗?是你要一直‘霸’在金家的棋子?”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冷冷地看着他,真想剖开他的脑子瞧瞧,里面究竟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
“没话了?”
“放开我,我要回房”我动了动身子,突然觉得无趣。
金榔的手立刻按在我的肩上,脸俯看着我,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为什么选榼?”他低低地问。
我奇怪地看着那张脸。还真不愧是我的“变脸”哥哥呢。瞧那张脸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
“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他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似玩笑,又似认真,接着唇边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即便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介意陪你玩‘*游戏’,随你愿意怎么玩,我都奉陪到底,只是你休想伤害榼,伤害妈妈。你这个样子会害死榼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只觉得肩上一痛,金榔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我单薄的衬衫里。
他的眼睛又黑又深,狂乱如暗涛汹涌的海。
他疯了……
“不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我大叫。
肩上一松,紧嵌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金榔愣了。
“我讨厌你”我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我唇上带着笑,挑眉看他。
“……”金榔蹙起眉,歪头瞧着我,似乎突然间不认识我了。
我用一根指头推开他。
打开门,扭脸冲他挑衅地一笑,“我就是喜欢榼”,然后我“碰”一声狠狠地撞上了房门。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直觉让我想对着金榔吼。
可能只有这样才能镇住他吧,不然,我也许会被他掐死!
他一定没有料到我会有胆这么说,瞧他的表情就知道。
厚脸皮的金榔,说讨厌他应该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吧?
将床上的书包打开,把里面的“宝贝”一件一件归置回原处,除了妈妈的日记。
趴在床上,捧日记本的手竟然有些抖。
是呀,一个埋藏十几年的迷团即将要被我揭开呢。
翻开扉页,页面正中工工整整地签着母亲的名字:梅舞。
很美的字体。
名字往下,字迹稍小一些,是两行诗。
我的眼睛定在了诗上,心突地一跳。
不由脱口念出,“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又是这首诗!这是今天第二次见李商隐这首“锦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再低头细看,却见两行诗的每一字后都被母亲用红笔加了重重的重点符。
母亲是想用这首诗表达些什么?
我合上本子,凝眉细思,脑子里一片混沌,终究一片茫茫然。
罢了,还是先看看里边再说。
母亲日记
第一页:
×年×月×日晴
还清楚地记得我们俩第一次相逢,永远都不会忘。
在那个小小的台子上,四目相对的刹那,天地都不复存在,我的眼里只看到他,他亦是。
那是三年来我第一次独舞。
一直以来,在那个三流夜总会,我都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伴舞者,如同众多绿叶中的一枚,陪衬着鲜花。
我亦无怨,无悔。
只要让我跳,只要让我的足尖还灵动的旋转,我还求什么呢?
可是,那天老板却告诉我,领舞女孩病了,他安排了我的一场独舞,他说,早发现了我在跳舞方面的才华。
镜子里,是绝美的一张脸。
长长黑发被高高绾起,光滑盈润的白珍珠点缀在乌发间,两颗灵动乌溜的眸子,青春饱满的唇瓣涣发着玫瑰的光泽。
看了好久,我才发觉镜子里的女孩居然就是我自己。
穿上细带的白色鱼尾裙,裙裾像鱼鳞般一环环相扣,长长的纱质尾翼直曳地面。
站在台子上,感觉自己就是刚刚钻出海面的一尾美人鱼。
台下乌丫丫的人群,一双双逼人的眼睛全都不见了,我的眼睛里只有这一方舞台。
那是我的舞台!
随着渐渐起来的音乐,我开始忘我的舞动。
只是舞台下突然一阵轰乱,我停下舞步,慌乱四望。
却发现所有的眼睛皆齐齐望向我。
低下头。
才发现裙子一边的肩带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
舞者的裙子本来就轻薄,再加上肩带断落……
我不知所措地抱住肩,耻辱的泪花蓄了满眼。
台下的呼叫声更加尖利。
这时,只感觉身子一暖。
一件作工精良的男士西装披在我肩上。
抬起眼,我看见一双漆黑如夜,闪亮如星的眸子。
那眼睛温和有礼,里面隐着深深的痛心与惋惜。
我和那双眼的主人对望。
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什么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有我俩。
低而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不要怕。
他用衣服包紧我。
然后,我感觉自己被轻轻横抱起来。
他步伐稳健地带我走向后台。
那个怀抱温暖而宽阔,有淡淡的男人香。
从那一刻,我知道,直到我死,我的生命都要和这个男人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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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亲的日记中,看母亲过往的情事,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母亲曾经是个舞者,这个现在我才知道。
记忆中的母亲美丽,淡漠,却平凡。
她有些神经质,总是用两丸冷淡而无光的眸子看着我,甚至在她看我的眼睛里,有一些叫做憎恶的东西。
曾经以为母亲不爱我,但是当她将仅有的好一点的食物留给我,自己在角落里啃着干硬变质的馒头就着冷水时,我知道,她还是爱我的。
是什么样的男人带给母亲这样强烈的爱情,又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一个女孩在第一次相见时就断言直到死都会与之纠缠?
这个男人他又是谁呢?
一个直觉告诉我,只要知道他是谁,好像我所有的迷题都会找到答案。
我往后翻,一页一页地找。二十六页,这是母亲日记的最后半页,二十六页以后就全是空白了。
我失望了。
没有他的名字。
母亲为什么连他的名字也不提一下呢?
我坐在床上,低头失望地看着摊在面前的日记本。
难道是我的预感有误,母亲的日记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会是一把打开秘密的钥匙?
不行,是我太急了,这里面一定有些什么我没发现的。
我翻到日记第二页。
静下心来,继续细细地读下去。
自从回来以后,好些天都不曾见过榼了。
吃饭的时候,榼也很反常地缺席。
阿香那天突然咬着我的耳朵说,三少爷挪到一楼去了。
我一愣,问她听谁说的。
阿香说是她亲眼看见的。
她说还看见太太抱着三少爷哭,求三少爷挪到一楼去。阿香说她端茶时,恰好撞见,就忙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别看三少爷人话少,心却不坏,他最怕太太哭,我就撞见太太在三少爷面前哭过好几次。那次请家庭老师也是,太太哭了,第二天,家庭老师就来了,结果三少爷不还是病了?
又想起阿香那天说过的话。
自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平时路平兰都是跟着榼睡的。
榼的卧室其实是两个套间,里面的一小间才是路平兰平时的卧房。
来金家四年多,我怎么没发现呢?
原来,金翔天和路平兰是分居的……
我扶着楼梯慢慢下楼,脑子里却在转着别的事。
一不留神脚下一拌,一只胳膊从后边接住了我,将我扶稳。
抬头,是一双微笑的咖啡色眼睛。
“下楼了还走神,当心把门牙磕了,女孩子再漂亮,若没了门牙可就难看了”金樽笑着打趣我。
“哥”我脸上飞红,不依地顿足。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让人省心”金樽怜爱地看我一眼,留了个“小心着”就自己先下楼去偏厅了。
进了饭厅,我一愣。
看到金榔,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算是金家的聚餐日,也是大家难得见面的机会,若是平时,各忙各的,很难聚在一起。
连好几日不见的榼也在,脸色苍白地坐在金榔旁边,见我下来,眼睛向我这边看过来。
我对他笑笑,坐在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