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闻言心中一紧,脸上自然是带上了一些情绪的。(起笔屋)
“她?”她迟疑地开口,把目光从手中的红宝石镯子上离开转而看向花云白。“你还记挂着她,上次不是还说要试着忘记吗?”宁羽嘲讽地笑了下,微微晃动手中的镯子道:“现在不是还让我帮忙给其他姑娘挑镯子?她的生辰可是早就过去了,你当天不是也去送了礼物吗?这费劲了心思的礼物,只怕不是送给她的吧?”
花云白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羽会这么说,本以为按照宁羽的性子,她不然就是矢口否认但是会露出一些端倪或者说出林秋禾频繁出入摄政王府的正向,不然就是毫无心机地直接承认。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羽竟然会避开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另外一方面对他的行为产生质疑。
花云白想了想,然后才放缓了声音道:“看起来这些东西里面,你最看中这个镯子了?”他说着招呼一旁的人,“把这个镯子包起来。”
在这样的店铺中伺候的人都是八窍玲珑,对于这一男一女的对话根本就没有露出一丝诧异或者是留神的神色,听到花云白吩咐就立刻过去把宁羽手中的镯子收起用一块精美的绸缎帕子包裹然后放在了盒子中。
宁羽看着那个镯子被抱起来,神色隐晦不定,半响之后猛然起身道:“既然你已经选中了合适的礼物,我家中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这会儿她是真的连一点的耐心都没有了。
花云白的居心不良,对摄政王府和林秋禾甚至是宁卿的刺探,还有她看中了想要的镯子被他抢走,种种事情都让宁羽恼怒之色流于表面。
花云白却像是不知道一样,付了银子拿上镯子这才出店上马。他左右看了下,找到了宁羽那一身鲜红的身影快马追上。
宁羽见他追上来,冷笑一声道:“我记得花府似乎和摄政王府的方向相反,我这会儿要回家了,你既然买了合心意的东西,这会儿跟上来干什么?”
花云白面露苦笑,道:“你慢些,万一撞上了人又是一桩麻烦事。”
宁羽出了店门上马就反省了过来,她又一次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虽然当时发火是为了回避花云白刺探她的那些问题,不过还是有些过头了。不知道会不会让花云白起疑,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虽然发火过了头儿,却没有因此顺口说出有些不应该说的问题。
因此花云白追上来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因为他之前说心心念念喜欢林秋禾,如今又给其他女人费心思买礼物的行为生气一般。
现在听到花云白的提醒,她也就见好就收,有些不自在地撇了下唇角道:“我的骑术岂是一般人能比的。”话虽然如此,却也放慢了速度。花云白跟在一侧,见状就笑了起来。
“这份礼物自然不是跟林姑娘的,却是送给一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朋友的。”花云白耐心在一旁温声解释,“我和她认识时间虽然不长,然而她却时常开解我,在我心情苦闷的时候陪我喝茶听戏。我只觉得有这样一位朋友也算是上天的恩赐,这才想要在她生辰的时候送上她最喜欢的礼物。”
他说着偷偷看向宁羽,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个而让你误会我是个花心的公子哥儿!”他苦笑,无奈地摇头:“我若真是如此,只怕如今也不会患得患失,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
宁羽神色阴晴不定,一则想起林秋禾对花云白的评价,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半,听他这般深情就想反问他那之前对宁卿和摄政王府的刺探是怎么回事。二则,她隐约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虽然心思没有大多数女孩细腻,然而总归是女孩,这会儿听到这样的话联系到一些事情,就让她有种微妙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花云白,“这些话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若是真觉得愧疚的话,应当对着林姑娘说不是吗?”
“因为,”花云白开口,然后又是停顿,等到宁羽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才带着说不清怎样让人心软的苦笑,低声说:“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啊!”
“我当你是朋友,你的生辰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他无奈地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宠溺,“我想送你一份你真正喜欢的礼物,而不是随随便便让家中人帮忙挑选定下的礼单。你不是需要应酬的人,对于我来说你是朋友。这点比你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更重要。”
宁羽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而花云白乘胜追击拿出了包好的红宝石镯子,“本来是准备等你生辰那日再送你的,只是想着那时候人多口杂,如今又惹得你生气,还是现下就送你好了。到时候,我再补上一份礼单,你可不许说我小气才是。”
他说到后来语调轻快,让宁羽有些不知所措。
“这……”她低头看着那个做工精美的匣子,知道她所喜爱的镯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只要她点头,那个她真心喜欢的镯子就是她的了。这几乎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也是一份几乎无法拒绝的心意。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
宁羽可不是眼皮子浅薄的女孩,虽然这个镯子贵重到了让她舍不得用私房钱去买,暗中考虑过是否要“勒索”宁卿一把。然而,当别人送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是有拒绝的决心的。
“我不能收这个,太贵重了。”她说,转而坚定地把目光移开看向花云白,“我想我们还没有达到朋友的程度。也许以前我曾经这么想过,但是以后不可能的。”
她说着拉起马缰,“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以免她控制不住,冲动之下拿着马鞭抽他!
花云白一时之间愣住,这个场面他之前设想了很多,甚至觉得依照宁羽那假小子的性格只怕根本就从来没有被男子这般对待过,一定会为此心动。而他之前一直表明喜欢林秋禾,对她则是坚定的“朋友”,她在心动之余肯定是会为了他做更多的事情的。
而到时候他收服了林秋禾,娶了宁羽这个名义上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实际上则是承贞皇帝的女儿的出身高贵的女子当正妻,再纳了林秋禾这个医术高明,心高气傲的女子当妾室。
想想都会有种成就感,特别是林秋禾那种从心底高傲的女子,想到她会雌伏在他身下委曲求全,花云白就有种异样的快感。
然而,这个完美的暧昧计划从刚刚开始执行就遇到了问题。
宁羽竟然拒绝了这个镯子,甚至拒绝再跟他见面!哪里出了问题吗?林秋禾那边的进展已经缓慢到让人不满了,若是宁羽这边也跟着出问题的话……
花云白没有继续追上去,只是看着宁羽的身影转过街口消失不见,然后才缓慢收起了手中的匣子。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打这一副明明明面上很不错、却屡屡受挫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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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芊墨园中休息了之后,林秋禾就去王妃院中陪着她说话。如今天气渐冷,傍晚之后屋中已经开始放上了炭盆取暖。而更北方一些的漠北据说早在中秋的时候就下了第一场雪,开始进入漫长的严冬。
两人就宁卿这些日子的饮食连同作息都进行了详尽的安排,争取让他在治疗开始时身体状态出于最佳。
而宁羽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早就换下了那身骑马装,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她这会儿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妥当的神色,然而看到林秋禾时一瞬间情绪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怎么了?”王妃示意她坐过去,才问道:“才老实了些日子,就又开始四处跑动了。你这个样子,可真是愁人。”
“我就是出去逛逛嘛,李家姐姐都要远嫁了,我本是找她玩耍的,结果她太忙着备嫁我就回来了。”宁羽强笑着说,把路上遇见花云白的事情给忽略了过去,“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今天‘大嫂’会过来!”
她说着冲着林秋禾坏笑,故意加重了“大嫂”的音调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样子。
对于这个程度的调笑林秋禾早就不放在眼中,只是微微笑了下静静地看着宁羽不说话。宁羽自讨没趣,也就没有再多少什么反而转头说起了去秋霞山庄子中游玩几天的事情。
摄政王夫妇明年秋冬之时才会回京,所以宁羽就提议一家人一起住在庄子中好好的玩上几天。山中空气好,又安静地方也宽敞,加上是自家的温泉别院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妃想着之后宁卿驱毒也是要住在秋霞山的,所以这两日正在让人准备。毕竟庄子中长久不住主人,很多地方都是需要重新收拾,更换用品的。而这边若是住上十天半个月,需要带过去的东西也不少。
林秋禾陪着一起出谋划策,等到三人一起用了晚膳,王妃这才挥手让宁羽她们两个自说话去。
一出了王妃的园子,宁羽看了看左右没人就让跟着的丫鬟离得远些,然后挽着林秋禾的手臂凑过去低声说:“我遇上花云白了,他打探你频繁出入王府是不是因为大哥。”
让宁羽心生警惕的不只是花云白的打探,而是他竟然一开口就说中了真实的情况。
“这事儿除了宫里和府里之外,还没有旁人知道吧?”宁羽说,虽然考虑的程度不算深入,却也算是认真的思考了。林秋禾闻言也微微皱眉,她所考虑的更多。
花云白如果有准确的消息的话,就不会再对着宁羽试探了。不过他这次试探,倒是露出了不少的信息量。她出入摄政王府虽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却也不是随意就能够打听到的。而花云白能立刻联想到宁卿的身体情况,只能说他可能也在留意宁卿的一举一动。
更甚至,他为什么会留意这个?
究竟是因为她而留意到宁卿的,还是因为宁卿而留意到她的?
这个先后顺序也很重要。
宁羽如今对林秋禾愈发的信任,两人到了她院子之后,等人上了茶她就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然后才把后半段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林秋禾听。
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风度翩翩,行为举止之间也颇为有风范,真诚地说了那么一通话又送上那般贵重的礼物,宁羽又不是木头怎么会没有感觉。只不过林秋禾之前的提醒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多傻,被人耍得团团转,这才咬着舌尖提醒自己不要上当,拒绝了花云白的礼物。
这会儿说给林秋禾听,就是想要看看她的意见。
是不是,她们都误会花云白了?
林秋禾一听却皱起了眉头,花云白和宁羽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她和宁卿都知道,然而当事人宁羽却是不知道的。依照花云白对花氏的态度,应该不会是为了所谓的雄图霸业而谋害亲人的人。可是宁羽虽然血缘上跟他亲近,而实际上这两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际。
至于花云白这种暧昧的泡妞手段,实在是不值一提。她心中也暗暗感慨,好在宁羽从小跟在摄政王夫妇身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不然那么一个贵重的镯子又是情深意重的送了出去,鲜少有人能够狠心拒绝的。
“还好你没收。”林秋禾松了一口气,“他那话猛然一听确实是有道理,然而却颇有一种拿钱砸人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尽量破坏宁羽心中花云白的形象。“你想想,平日里男人怎么会拿钱去砸一个良家女子?”
宁羽闻言色变,半响才咬牙切齿道:“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给他一鞭子的!”——该姑娘确实有这样的往事,不过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道:“他这样的男子,看着似乎是翩翩公子哥儿,实际上却是最不把女子当成人来看的。对于他来说,女子都是附属品,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们的家世和背景,以及个人能力。他肯在你身上花这样的价钱……”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羽一眼,分明表达着一个意思:你懂的!
宁羽脸一阵青一阵红,想着当时花云白的反应,联系到林秋禾对此的评价更是恨得想要摔杯子。
“这个混蛋,下次见面我定然要抽得他哭爹喊娘才是!”
林秋禾闻言皱眉,半响才道:“若是这样,只怕他恼羞成怒反而对你不利。你之前毕竟跟他来往过几次,若是他宣扬出去的话……”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真的值得你为止动气?你看我,何时会被他气得这般样子?”
“我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宁羽忍不住顶了一句。
林秋禾叹气,“那就更应当学着才是。难道你以后成亲了,也是这般看谁不顺眼就抽人家一顿鞭子?”
人心都是相对的,宁羽这些日子来愈发的亲近林秋禾,对她又是信任地说了这番遭遇,林秋禾自然是报之以李,耐心规劝她。
“说白了,你只要过的好了,再过几年且去看他,定然是过的不怎么好的。”林秋禾笑着说,“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反而坏了自己的风评呢。难不成,一只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我自然是不会去咬狗的,可是这气……”宁羽说着瞪大眼睛,“说起来,花云白的上头也是有人的吧?他父亲如今在朝为官,不过四品而已。这样的俸禄就算加上祖产,可是也是要养活一大家子的。他花了这么一大笔钱回去……”
她嘿嘿笑着,拉着林秋禾的手摇了摇道:“多谢你了,大嫂。我知道应当怎么做了!”
她语调轻快,之前的气恼全然不见踪影。林秋禾看着她映着灯光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觉——呃,她不会就这么把宁羽这个小姑娘给教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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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林秋禾没有听闻宁羽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这才放松下来,而宁卿所需的药材也都一样样准备好,这日对外宣称摄政王一家去秋霞山小住半个月,然后林秋禾、程卓、齐林和张章四人就一起混在了车队之中跟着入山。
摄政王和宁卿的别院挨着,张章等三人住在了宁卿的候秋别院中,而同为主治大夫的林秋禾则被王妃安在了落枫别院。反正两个别院挨着,甚至有一道小门方便来往,不管是林秋禾还是张章都没有说什么。
林秋禾随身带着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制成的两套银针,还有一套只有十八支的金针。初次之外她之前做的药酒和药膏也都有带来,至于其他药材则都直接送入了候秋别院之中,直接由张章动手准备。
一行人吃了午膳午休之后就开始忙碌,等到晚膳之前才算是把第一次的药浴准备好。
而宁卿则早已经穿了最为宽松的袍子等待着林秋禾给他针灸。
林秋禾看着他,这时候才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咬着下唇。
“怎么了?”宁卿见她为难就低声安慰,“不用紧张,这些毒在我体内这么多年了,就算真的没办法祛除,我也习惯了。你不用因为这个而太过于在意。就当我是个普通病人就好。”
林秋禾点了下头,然后镇静地吩咐:“那就把衣服都脱了,只留一条亵裤就好。”
宁卿一愣,然后脸就开始红了起来。他错愕地看着林秋禾,一张脸红到连耳垂都是绯红的眼色。林秋禾也有些不自在,然而却硬着头皮道:“我需要快速下针,隔着衣服容易分不清你肌理之下的穴位,而一次次辨认穴位太耽搁时间,容易做白工。”
她说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你就把我当成普通大夫就是,脱衣服吧。”
林秋禾的针灸之术跟这个时代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光是穴位的位置都多出上百个。为了避嫌,不管是张章还是程卓都没有进来。宁卿纠结了片刻,看着脸色绯红却已经恢复了镇静的林秋禾,这才起身脱下了衣裤,只留了亵裤在身上。
他虽然体内有各种毒素多年,却也从未停止过锻炼。不然的话,宁邵哲和摄政王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上战场带兵?
因此,宽松的衣衫褪下,宁卿结实紧致的躯体就完全暴露在了林秋禾的视线中。她有些不自在,眼神下意识地飘忽起来。然而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平坦而紧致的小腹,还有那看着似乎就强健有力的腿。毒素的作用下,他没有成为肌肉男那样的强壮模样,不过坚持的锻炼也让他不显得瘦弱。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只看外在的话,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宁卿是一个身中数种毒素的病人。而唯一暴露的细节可能就是他膝盖关节比正常人来说略微有些突出。
这是寒毒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里,林秋禾杂乱的心情才算是慢慢平复下来。就如同他们之前所说的。宁卿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患,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
如果她不能从“男色”之中醒悟过来的话,他们最好不要进行治疗,以避免发生意外。
林秋禾起身去净手,顺便用冰水拍了拍滚烫的脸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等到她回身打开针囊,再开口吩咐宁卿做好的时候,声音除了略微嘶哑之外已经恢复了正常了。
她并没有立刻取出银针,而是伸手轻轻覆盖在了宁卿的胸膛上。
宁卿猛然加深呼吸,胸膛在她手下有着明显的起伏。林秋禾皱眉,吩咐:“保持平静。我要先确定穴位。”
她要一次性确定每个穴位的具体位置,以此推展开来快速在宁卿身上用下上百支银针。整个过程不能超过一刻钟,换算过来的话,大约一支银针下落到下一支银针落下不能超过七秒。
这套针法林秋禾是自幼学的,所以早就会。可是这个速度和准确度以及力度却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这两年间她无论多么忙,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练习腕力和下针,如今才有把握真的施展这套家传的绝学。
第一针很快落下,然后是平稳的第二针。因为知道这个难度,宁卿早就捧着针囊帮忙了。林秋禾一开始的动作并不算太快,很快十多针落下护住了宁卿的心脉。然后她顺着心脉的十多针开始往四周蔓延开来,每一支银针落下的速度都在逐渐的增快。
心脉,头部,然后是小腹,最后才是膝盖以下。
到了最后,宁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一样,林秋禾的手带出一道道的手影,而额头上的汗水更是不断的冒出来。如果不是宁卿偶尔帮她擦拭一下的话,说不定这汗水滴落下去影响了她的视线,就又耽搁时间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刻钟会有这么的漫长。
林秋禾的呼吸到了后面都有些急促,可见这手起针落之间她看似轻松的动作到底消耗了多少的体力。
宁卿再次帮她擦汗,而随着针囊中的银针一根根减少,终于林秋禾落下了最后一根银针。她疲惫地笑了下,收起手维持原来的姿势片刻,这才缓缓起身。
宁卿想要伸手扶她,却被阻止了。
“我没事。”这次她的声音都干涩起来,宁卿皱眉道:“你先喝些水……”
“不用,我去叫他们把进来,送你去温泉中泡药浴。”林秋禾摇头,开门叫了人,张章这边早就准备就绪,立刻进来送了在更衣间的宁卿去泡药浴。
不管是张章还是程卓,又或者是齐林都对宁卿赤、裸全身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这样大范围的下针,若是是隔着衣服进行的,那林秋禾的天赋也未免太妖异了。
等人出去,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过去倒了杯还滚烫的茶水喝下去润喉,坐在一旁休息。
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齐林就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齐林走过去递了一个帕子,“擦擦汗吧,你累得脸都发白了。”
林秋禾接过帕子随意擦了下汗水,看着齐林坐在一旁这才道:“外面如何了?”
“不过是药浴而已,里面药量的比例你和师父、师兄计算了那么久,肯定是没问题的。”齐林低声劝林秋禾,“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然每天都来这样一次,不出三天你就扛不住了。”
短短一刻钟,所耗费的心力却是几人之中最甚的。林秋禾知道齐林所说的是实情,只是她心中又怎么可能不记挂着外面温泉中宁卿的情况呢?
不过齐林进来只怕也是张章的意思,让齐林看着她,免得她不好好休息。
而这都是张章和齐林的好意,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呢?若是她先倒下了,那么治疗到一半的宁卿又该怎么办?因此林秋禾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依然坐着慢慢喝了两杯茶,等到身上的汗都落了这才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这次的针灸时间比平时要长些,但是也不过是三刻钟而已。等到银针全部取出,宁卿还要在药浴中再泡上两刻钟,然后擦干身体涂上药膏,这第一天的治疗才算是结束了。
而取针自然也要林秋禾亲自下去动手。
另外一边的更衣间中早就准备好了林秋禾换洗的衣服,青黛这会儿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着,低声道:“姑娘,你觉得如何?”
林秋禾点头,请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我没事,回去吃了晚饭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她声音这会儿恢复了清亮,泡在温泉药浴中的宁卿自然是听到了。这会儿已经满头汗水的他抬头对着林秋禾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没有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秋禾过去,坐在了一旁看了片刻,然后伸手探了探水温闻了下手指上沾染的药水味道。一旁的张章道:“放心,这些药材我和你两位师兄在准备药浴的时候就又检查了一遍。”
她点头坐下,笑着道:“有师伯看着我自然是放心的。”而这时候青黛已经和齐林合力搬过来了一个小桌子,然后开始摆膳。至于宁卿,为了配合治疗,晚饭是不能吃的。
可能是为了犒劳这些辛苦的大夫们,晚上几位丰盛,林秋禾四人也不方便远离,因此都留在了温泉边上吃饭。齐林为了好玩,还特意让青黛拿了两个生鸡蛋过来,偷偷放在了另外一个温度更高些的温泉中,准备来个温泉煮蛋。
林秋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也只不过是笑了下没有说什么。不过等到鸡蛋捞出来,齐林就大大方方地分了一个给她,还美其名曰:“师妹辛苦了,应当吃些好的滋补一下。”说着,他就看了一眼温泉里面的宁卿,“刚刚我进去的时候你脸色都是苍白的,可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林秋禾笑着应了,知道齐林偶尔看宁卿不顺眼且敢于如此挑衅的原因无外乎他知道了她和宁卿之间的那些情愫,觉得她这个师妹被抢走了而已。
这种幼稚的心理真的是很可笑,但是又让人有些感动。
就好像,真的多了一位兄长一样。对着地位崇高的妹夫各种看不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毛病生怕他未来亏待的妹妹。
她笑着摇头,吃了晚膳就立刻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温泉里面给宁卿收针。收针不比下针,众人不用避开。但是难度却并不比之前小,甚至更为复杂一些。因为除了护着脑部的银针之外,其他银针皆在水下,而如今天色渐暗,就算是周边点上了灯笼照得灯火通明,水面的光线折射也给林秋禾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处。
她几乎要全凭感觉按照顺序收针,而不是凭借视觉。
就如同之前一样,刚刚开始收针的时候林秋禾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到了后期就隐隐看到了因为动作过快而带出来的影子。如今夜□□临,这影子看着就更加朦胧,不只是程卓和齐林,就连张章也忍不住感慨林秋禾对于针灸一道所下的苦工。
一般人,就算知道了她下针的穴位,能不能练到这个程度也是一个大问题。
这次有着温泉的热气蒸腾,林秋禾的额头上更快浮现了一层汗珠,一旁的青黛动作轻快地帮林秋禾擦拭汗水,不时的伸手接过林秋禾收齐的银针,整个过程比下针时持续的时间还长,宁卿看向林秋禾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担忧了。
不要说是药皆有三分毒了,这温泉之中放的药材本身就有一些毒物的,他为了维持体内毒素平衡加之以毒攻毒这才泡在里面的,而林秋禾呢?
在温泉里面泡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他想开口,然而林秋禾却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样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的映照下,林秋禾脸上的汗水却没有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宁卿被她这么一看,就明白了她的决心,因此只是用力咬着下唇不再说一句话。
宁卿知道的事情,张章等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这针灸之术,收针也是有讲究的,他们几个人谁也代替不了林秋禾去泡这毒药浴,只能安静而焦急地在外面等着,生怕一不小心出声反而耽误了她收针。
林秋禾心中默数着终于把银针如数收回,这才猛然起来带着温泉中的药浴发出一声“哗啦”的轻响,然后青黛就连忙抓住了她已经泡得指尖有些皱巴巴的手把她从温泉之中扶出来,迅速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帮她裹起来。
林秋禾出水的时候其他几人自然是礼貌的转身避开,等到她这边回了房间其余几人这才回身,张章更是上前给宁卿诊脉。
宁卿浑身上下在温泉之中都泡成了绯红色,如今除了痛苦之外更是被热气蒸腾得有种透不过去的感觉。要知道一般人泡温泉也就是一刻钟,最多也就是再多五分钟而已,而他已经在这里面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准备好的浴桶搬来。”张章吩咐,这次换上的是刚刚有些温的水,而里面的药物才是真正的解毒之物。
等宁卿重新泡了进去,林秋禾这才换了干燥的衣物出来。她跟张章等人打了个招呼,过去就直接帮宁卿诊脉,等到左右手都换过,又问了宁卿身体各处的感觉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天的治疗,一切顺利。
“放心,这边有我们看着,你还是赶紧回隔壁吧。”张章语带担忧,“不要再耽搁时间,那边药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了,你回去就直接泡上,之后也别过来,喝了汤药就擦干了头发就休息。”
林秋禾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宁卿,宁卿则笑了下道:“这边有他们照看决计不会出事的。你放心,若真有不对,我不会忍着,定然会让人通知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花云白,那就是高品质的贱人啊~~~~
滚动~~~~第一次写这种男人,感觉好想抽他~~~~
大家午安~~~~今天去吃红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