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然如沈幼芙所想,第二日清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才从京城外的郊区赶了回来,他们住了一夜在树林中,然后第二日一早,继续前行了大约一两个时辰便到了这京城。
而众人,在迎接的路上,见得一架步撵,富丽堂皇,全都是象征着皇帝权力的明黄,正中央坐着的一个人,身着龙袍,手中的玉扳指咯吱响个不停,正襟危坐的正是当今的皇帝。
在他身后的凤撵里还有一人,凤袍加身,只是头顶上略微轻便了许多,皇后就坐在那里,闭着双目,享受着众人带给她的傲视感。
那些百姓一一跪了下来,高呼到“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话,有的一脸惶恐,有的则是低着头,目光里,却偷偷的瞧了一眼皇帝,有些蔑视。
自认为这天下是镇国将军府守护的,每年都去的边境还有临边的属于大宣的国土,抵挡外敌的频繁种种罢了,这些年里头,百姓的心里,都明镜的很。
不过,众人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有半分逾越,等待着皇帝下一步的命令,不远处,城门大开,为首的便是那个百姓心目中,并不是太过于清楚的皇子。
大宣的三皇子–奴婢,果真是大宣第一美男,那模样,若是他说的第二,怕是没有人说第一。
一身战袍加身,头顶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眉目里,只是有淡淡的痕迹,看不清他眼中到底想的是什么,令人捉摸不透。
而沈深之,虽然三十有余,脸上细微的皱纹还有几根瞧不清的白发,足已经证明岁月在他脸上划过的痕迹。
一袭将军袍,有几处微微发暗的地方,不知晓沾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这些年来,沈深之没少带兵打仗。
容颜依旧,只是沧桑了很多,而如今归来,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喜气,左将领等人一一从马上下来,包括沈深之和穆辞,皆是跪了下来,恭迎皇帝。
明面上是皇帝过来迎接他们,实际上,皇帝的身份在这里,他们反而要低几分,因着皇帝的到来,显然没了平日里的欢乐气息。
“都平身吧。”皇帝这才开口慢慢说道,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略微满意。
皇帝仰着头,由着太监搀扶了下来,步撵早已经被放置了下来,就等着皇帝下来,皇帝走到穆辞面前,而皇后拉着皇帝的手,也紧跟随着,看起来,帝后。
倒像是大宣之福气,沈幼芙今日,并没有来城门口迎接,而是对镜梳妆,等待着被皇帝召见。
她知晓,这庆功宴,少不了她的出席,既然如此,又何必制造机会。
还不如,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穆辞十指相扣,身子微趋,“父皇,母后。”他对皇后称做母后,实际上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谁人不知晓,穆辞的母妃早已经去世了。
气氛忽然有些僵硬,所有的百姓都在两旁,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举动,空气凝固,没有人有半分多余的动作一般。
只有皇帝一个人,脸上挂着一层不变的笑容,这些百姓,都是为何欢呼沈深之回城,战胜而归,而不是为了欢迎他。
如此大的殊荣,他个当今皇帝都不曾有的,一个小小的将军,都可以让百姓如此拥戴,这日后,他皇帝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皇帝害怕,担心自己的皇位也是正常的,他在位十多年,哪一个皇子,还有朝堂之上的大臣,不对这个位置垂涎,如果说,真心没有那种感觉,怕是这个人,也颓废了。
皇帝眯着双眼,瞧着面前的三皇子,一向不怎么言语的人,如今在战场中倒是出息的很,让他刮目相看。
是平日里,穆辞隐晦的好,还是他根本从来没有发现过什么,穆辞从来都不是不善言辞,恰恰相反,他才是心机最深的那一个,随时随地都等着掏空你的一切。
然而穆辞也只是不卑不亢,“今日能够为的父皇做此等功事,全然离不开父皇的教导,沈将军之举,也不过是父皇的庇护。”
穆辞聪明,可以从皇帝眼中看得出一抹杀意和嫉妒,那杀意自然不是冲着他的,虎度尚且不食子,皇帝如今,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起码,对他,皇帝还算是不怎么忧心,又不可能做的出出格之事。
这京城里,几百双眼睛瞧着呢,皇帝心里头也清楚,不过,沈将军战功赫赫,在京城里,已经有不少的声望,如今,手握重兵,权力滔天,又没有几分收敛。
这些事情,皇帝都记在心里,穆辞在一旁瞧着,皇帝暗中派人调查镇国将军府的一举一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表面上含着半分恭维,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见得皇帝面上的笑意,便知晓,皇帝对他的猜忌已经打消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