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父亲早早便坐在餐桌旁,望了望专心吃早饭的他,心中的话顺了出来,“爸,纵火者找到了吗?”
他抬眸瞥了我几下,复又垂下眉,“有点眉目了。昨晚沈剑锋提供了有用的线索,警察们正在逐一排查。”
“沈剑锋为什么那么凑巧就见过了纵火者?”
父亲再次抬头望了我一眼,“你认为呢?”
“我找不到头绪,或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他的原话是,始发前刚好经过奶站回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提着一个大桶往奶站走,没多久便起火了。”父亲咽下面包,娓娓道来,又仿若在评说今天的天气一样稀松平常。
本来我更相信是巧合,但经父亲这么一说,顿起疑窦。
“爸,您也觉得这个巧合太过于凑巧了吗?”
父亲带着寒意的眼神甩过来,“你要记住,直觉是一回事,根据线索去判断又是另一回事。爸爸从不做无谓的揣测,希望你也一样。”
被父亲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顿时把嘴里的一大车子话憋了回去。
父亲随即语重心长地道:“爸爸的意思不是不能做揣测,而是根据现状去推测。你觉得这个巧合太凑巧,不能光靠直觉,要有依据。你可以假设,假设这不是巧合,那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你要一步步去推断。明白?”
我如梦初醒,点点头,道:“我现在即使做这样的假设,也没办法推测出为什么,所以只能先相信这是巧合。”
“那就多听多看,商场如战场,需要知己知彼。以后你自会明白个中关系,不用急,慢慢来。”
我再度点头应承,只是脑中盘旋各种疑问。
父亲一大早便向我灌输这些处世之道,意欲为何?看着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凝重的神色,我心中不免担忧。
吃罢早饭我跟随父亲去探望已然醒转的李朝东。李朝东全身烧伤面积30%以上,并有吸入性损伤,已做相应处理。鉴于烧伤面积过大,需做植皮手术。
父亲安慰道,尽最大的努力给他治疗,CZ会负责所有的费用。
他们在病房里谈话,我无事可做,便出来溜达。不曾想在住院楼下又碰到了沈剑锋。前几天在巴黎是偶遇,那这次呢。
他似乎不惊讶我的出现。倒是我,嘴唇微张,两眼瞪大,仿佛要把他眼底的温柔啃噬殆尽。
他衣着休闲,嘴角不变的笑意。我研读过心理学,有些人的笑只牵动了嘴角肌肉,到达不了眼底。他不一样,那种笑是从眼里流露出的真诚笑意。我以前倒未曾发觉。
他主动上前,“是来看望你们CZ的伤员吗?”
我只不咸不淡,“是的。”随即探寻的掠过他的脸。
他会意的答道:“我伯父老毛病又犯了,也在楼上住着。”
我笑笑算是回应,边往外走,心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跟了上来,说着:“昨晚我提供了线索,相信警方会很快找到纵火者。”
“嗯。谢谢你。”
“举手之劳,你父亲昨晚已经谢过我了。”他顿了顿,侧头凝视着我,“我以为,你会因此消沉一段时间。”
我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忙快走了几步。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宏则的事让我心痛,让我挫败,我至今理不出头绪来应对这一团乱麻。这几天我也只是敷衍着他的电话,于我,于他,或许都是一种煎熬。
我冷笑了一声,“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
他从身后踱了上来,站到我跟前,双眸锁紧我的目光,“我自然要费心,我说过要追求你。如果你身边有忠诚的男人爱护,我会跟他公平竞争;但假如那个人不值得你去等待,那我会毫不犹豫的帮你认清他的真面目,也替自己扫清障碍。”
我心头如被羽毛轻轻扫过,微微一颤,“你这么赤裸裸的表明目的,就不怕我把你想象成不择手段的小人吗?”
他嘴角一勾,再度笑道:“你很聪明,我若遮遮掩掩,你反而会觉得我目的不纯。”
“征服我很有成就感吗?”
“追求你不是为了征服,只是单纯的遵循自己的心。”他低着头,墨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只留给我优美弧线的面容,如同他此刻一丝不苟的深情,叫我心中没来由的发慌。
我深吸一口气,不露痕迹的退出了危险距离。
这个男人,我看不透。
“剑锋!”一个嘶哑又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然回头,但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缓缓驶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伯父,您怎么出来了?”沈剑锋匆忙迎了上去,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
原来,这就是沈家的当家人,沈剑锋的伯父沈道济,也就是沈倩倩的养父。眼前的老者约摸六十岁,除了厚唇及脸型轮廓,和沈剑锋再无相似之处,脸部也是冰一样的冷。
我忙恭敬的鞠了个躬,礼貌地笑道:“沈董事长好,我是乐以瑶。”
他盯着我的脸注视良久,仿佛要从我脸上找寻什么,最后淡淡的挤出一个字,“嗯。”
之后他的举动令我很是尴尬,他直接启动轮椅,波澜不惊道:“剑锋,外头风大,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