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寒酥!
这种肯定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阿莼一下没稳住,差点歪倒。
我去,方才修习,忘以幻术敷面了。
可他怎么认出自己?
不过区区两日,听声音,看举止,熟悉到这地步了?
难道是自己漂浮于水上修习两术让他给认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是蒙的?
阿莼又看看他那张没有绝对面孔,不像。
其实,认出倒也没什么。
其一,此人功力修为深厚,自己不会某天突然控制不住灵光大盛,刺伤他。
其二,此人灵敏聪慧,通透深沉,各类造诣在她之上。修行两术之事,他本就不情不愿相助,连寒生都以诚相待,若刚开始自己不光明磊落,怕是再难结交了。
所以,阿莼回了个出乎意料的话:“对,我就是。”然后得意洋洋晃着二郎腿,想看他惊不惊讶,瞠不瞠目,结不结舌。
其实,自己真容还算说得过去,好友清筝曾形容是淡拂春山,至于怎么个淡拂法,她粗略理解为清汤寡水。
果然,长忘沉默了,下垂的浓密睫毛被风微微扫过,将最后一丝湿意吹干。
两个人就这么谁也没开口诡异让气氛冷到冰点。
最后,阿莼要解释幻术敷面之事。
“方才你差点走火入魔!”
长忘开口,却是先提醒修行之事,竟对阿莼为何同一身份,相貌大相径庭,高深莫测幻术只字不提。
阿莼好奇之余,也便避而不谈:“差点走火入魔?”语气特意加重这四个字。
自己只记得当时全神贯注体内两股纠缠的气息,完全没注意到哪根经脉搭错逆行而施。
长忘:“嗯。”
阿莼挑起淡色眉毛,“所以,你就为这,不仅把我甩岸上来?还专门脸朝下?”
长忘将袖口的褶子耐心抚平:“因为我也同在这里。”
现下,阿莼算是明白了,敢情不是自己猜测其中一件,而是两件事碰一块儿了!
“你不会想说男女同浴,与礼不和吧。问题是,我在这儿修炼,谁能猜到你也能来?”
“这样,长忘,如果下次,我若先发现你,是不是也可以把你脸拍这石地上!”
长忘语气淡淡,情绪平静,却十分挑衅:“你可以尝试。”
阿莼深吸一口气,强忍不去揍他的怒火。
寒生叨叨过,他是贵客,不能碰。
自己有求于人,不能碰。
相貌俊美,还等着收服他呢,不能碰。
残存理智下,阿莼压下好大火气:“看在今日你救我一次份上,不予计较,告辞。”站起身,气冲冲擦肩而过就要走。
幽幽声音身后传来:“你可以计较。”
“什么?”阿莼淡眉深拧。
“你可以计较。”长忘再次扬起挑衅的笑意。
阿莼拳头握起,有点忍无可忍的吼了声:“长忘,你是不是嘴欠!”起了个什么破名字,威胁起来竟一点气势也没有。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熟悉焦急的声音遥遥传来,寒生竟然也来了因循湖。
寒生听侍从禀报,差点没倒过气,脚步凌乱匆忙,还有点喘,先是粗略一打量阿莼这身宽袍,又看看长忘,着实没想歪,没误会。
因为他不会傻到错以为长忘对阿莼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不过,他这个不着调的妹妹对人家做出格之事,倒是真保不准,更担忧些。
等等!
欲言又止!
这小花脸怎么回事?
有血!
真容?
寒生见阿莼怒气冲冲,一副谁也别管,谁也别拦,我只想干架的模样,无声在空气中对着阿莼脸点点,算是一会儿再算敷面这笔帐。
寒生笑意盈盈问:“长忘,你们这是…….?”
长忘微微勾唇,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语出惊人:“寒公子,在因循湖沐浴疗伤,配以熏香会更管用吗?”
“什么意思?”寒生一懵!
云里雾里中,瞥见阿莼脸色不对,当下,恍——然——大——悟!
寒酥,你这个禽兽。寒生把这句话在心里骂了好几遍。
而阿莼。
熏香?
熏香!
淡色五官整个垮下。
那日,她细心乔装遮掩过,他怎么瞧的出来?
当时,明明两人根本素不相识!
方才长忘认出自己真容,自己还感慨或是说话语气,或是行为举止有什么令人容易记的特点,让他迷之肯定宴席之上与现在是同一人。
可现在,她看不透了!
寒生这边,虽不知具体过程,但兄妹两二人心有灵犀,四目一对,自然而然也想到同一层。
最后,都以实在解释不了的眼神告终。
由于,三人沉默有点久,所以,即便否认也是无力。
“长忘,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知道是我。”阿莼神色严肃。
“为何不去想我与那年春的侍从方法一样?”长忘语气阿莼听着有点不对劲。
“这不可能!”阿莼想也不想肯定否认。
“若我说就是可能呢?”长忘一本正经的脸,竟在这耍无赖?
阿莼怒火中烧,急不可耐:“你故意绕圈子是不是?”
长忘仿佛诚心气她:“对,我就不说,你能怎样?”
这句无非等于火上添油,阿莼强加克制,闭了闭眼,副又睁开:“你说不说?”
长忘语气认真:“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阿莼压着火:“自然。”
长忘故意深思片刻消耗她的耐性,然后慢悠悠做了决定:“我还是不想说!”
阿莼理智的大墙轰然倒塌。
寒生见状不对劲,赶紧去阻止自家禽兽爆发:“阿莼,有话好好说,你这就不是商量的态度。”
阿莼一下子没忍住吼出来:“态度!在云阳山当皇子当惯了,还想让我在这儿下跪哭天喊地求你不成?”
长忘的唇寻事一抿:“你可以尝试,我也可以考虑。”
阿莼手指关节咯吱响,指着长忘气的浑身发颤:“欠揍是不是?”
长忘不紧不慢潇洒的将负屃扇迎面一展,翩翩扇着风:“你打不过我!”
这句话,分明是,分明是……
阿莼抬头迎上那双满满挑衅的凤目,无法描述,却又可以凭想象描述一万字的眼神。
他是在警告自己。
他是在取笑自己。
这个人,还真是……
表里不一啊!
蓝色的寒光十分迅速凝聚阿莼掌中,一拳握起,以瞬间避无可避向长忘打了出去。
长忘仿佛早有准备,比瞬间更快侧身,用负屃扇一挡。
但这寒光太烈,还是无可避免波及到了肩膀。
刹那,冻伤剥皮的刺痛令他眉头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