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雪花竟然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天,已经渐渐黑了,林文静一个人跪在这已经被雪花覆盖的白茫茫的如同牛奶一般的雪毯上。
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惟有那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告诉这个世界,她还是个有感情的人。凌烈的寒风一遍一遍呼啸而过,吹折了梧桐树上的枯枝,吹散了地上的轻飘飘的雪粒,更吹散了她的头发。冰冷的雪花,刺骨的寒风一遍一遍的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的脸已经冻得发紫。白花花的雪花已经把她的黑发染成了白色,她的衣裳已经被这冬天的狂风暴雪遮掩的几乎不见踪迹。手上腿上,乃至全身,已经渐渐都冻得麻木了。
可是她,还在叫着劲。不肯离开这个冰天雪地里的漫长的黑夜。或许,她是在较劲,跟这没有温度,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肆虐的凌冽的冰风,跟这仅仅用了一两个时辰就把整个世界装扮成它想要的银装素裹的漫天大雪。还是跟自己的软弱,不争气,爱上一个让自己饱尝辛酸却又念念不忘的男人。又或者她是在吃醋,吃一个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的那个陪在冯二狗身边的女人的醋?这一切的一切,怎么那么可笑!
不是不能站起来,冯二狗已经熄了灯,她是可以在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趁大家不备离开的,也不会有人去责备他什么。可是她自己不愿意起来。这是惩罚,一种心甘情愿的惩罚。
她不是圣人,可她是一个当了家的女主人。她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那就是她的错,错了,就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不管这惩罚多么难以忍受,她都情愿领受。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就这样,她笔直地跪在院子里,跪在那个狂风肆虐,暴雪纷飞的院子里。周围漆黑漆黑的。她的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她的腿已经麻木的站不起来了。所以她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这黑洞洞的夜。
闭上眼睛,她的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了许多。此时此刻,她在想,自己为什么辛辛苦苦努力撑着这个家,换回来的确是这样一个结果,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小三在她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进门,而且还睡在她的房间里,自己的丈夫,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样公平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这样寒冷的雪地里跪到天亮,而他和那个女人却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那个温暖的被子里!这公平吗!
刺骨的寒风依旧凌烈的腐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没有人回答,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太复杂,而是因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对呀!你自找的,这能怨谁!如果你林文静不那么在乎这个家,冯二狗走的那天你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何苦要独守空房将近一年,如果你林文静贪财一些,卷了那一万块钱就跑掉,吃香的喝辣的岂不自在!如果你林文静当初撇下这三个孩子,又怎会在这沁骨的雪夜受这般的苦楚!自找的,这不就是自找的吗!
如今的她,眼泪已然哭干了。根本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她像僵尸一般笔直的跪在院子里。慢慢的等死。油尽灯枯之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忽然,一个黑影慢慢的靠近。在这样没有灯的雪夜里,难道这些偷东西的窃贼这么敬业,连这样的天气也要行窃!可是,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判断错了。那个黑影没有行窃的意思,倒是一点一点靠近她,林文静吓得神情高度紧张,奈何她的身子已经麻木了,想喊喊不出来,想跑根本动弹不得。
那个黑影越来越近,刹那,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迈着坚定的步子慢慢的走进一间卧室。那个黑影慢慢的把她放在床上,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的雪掸去,替她褪去已经湿透了的鞋袜。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接近她,紧紧握住她那已经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手,在那双温暖的大手里,她的手渐渐有了知觉。那个人没有开灯,所以,在林文静的意识里,他一定是个偷香窃玉之徒。
这时候,那个人慢慢靠近,几乎是脸贴脸,轻轻地在她脸上喝着热气。她那张已经冻僵的脸慢慢的有了一丝气色。不过那种**裸的挑逗,让林文静吓得闭上眼睛,心跳加速,她心里害怕极了,难道自己今晚要被这个恶魔糟蹋了?
“我生是二狗哥的人,死是二狗哥的鬼,你要是再靠近,我就咬舌自尽!”气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两个人吃惊地对望着。
林文静没想到自己竟然开口说话了。她简直可以说是被自己震惊了!在雪地里都冻僵了,竟然又活泛过来了!她心里很高兴,自己还能说话。可是当她看到那个黑影丝毫没有离去的样子,心里的惊恐又一次席卷而来。她瞪大眼睛紧张地盯着他,迅速把身躯蜷缩成一团,慌里慌张之下,竟然随手摸出了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把剪刀,是那天冯二狗进城打工的时候她买来藏在枕头下面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着那把利刃,黑影慢慢的退出去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把灯打开了。在那橘红色的灯光下,冯二狗笔直的站在灯光下。林文静呆呆地愣在那里,恍惚了好长一会儿。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慢慢把那把剪刀放到桌子上。
她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二狗哥还是在乎她的。可是,她怎么容忍他的背叛呢!她慢慢试着把自己的心情平复,神情十分冷淡的对冯二狗说到:“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冯二狗没有走,而是慢慢的走了过来,略带歉意地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林文静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抽回了她的手。脸色极其难看滴讽刺说:“既然你已有了新欢,还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要冷落自己的新欢吗?”
冯二狗知道林文静在生气,笑着哄到:“新欢哪有旧爱贴心啊!你才是我真正的老婆。”
林文静冷笑数声,然后极其讽刺地笑了:“老婆,冯二狗冯先生,难道你忘了,我是你不花一分钱请来的便宜保姆啊!”
冯二狗羞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文静也不再说一句话,灯,亮着,他们两个,就这么一直耗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林文静却心烦意乱,她是不打算原谅这个负心汉了。因为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这时候,冯二狗突然说话了,他语速十分缓慢地说:“林文静,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把冯亮照顾成这样罚你难道不对吗?”
林文静反唇相讥:“那冯二狗你把小三领回家门我又该奖励你点儿什么呢?”
冯二狗被说中心事,大吼一声:“够了!你别不知好歹!我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你原谅,你别太嚣张!”
林文静不哭反笑:“那你是打算跟我离婚,然后娶了这个王小红吗?你们确实挺般配的!”
冯二狗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激怒了,他冷笑一声:“呵呵,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成全你!过完年我就跟你离婚!把王小红娶进门!”话音未落,“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时间,就在这一秒凝固了!林文静的思维也在这一刻一片空白。她没有了一丁点儿思绪。好像痴傻了一般。天,慢慢的亮了。以前总是最早起的她,却要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懒人!
外面的雪,仍然悄无声息的下着,透光窗户,白茫茫的一片,林文静的心,也跟着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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