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石凳上，翻看着班群里同学们偷偷拍的照片。
一张一张，都是痕迹。
“向左转！齐步走！”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眼里有一股热泪强忍着，她冲上前去。
“王田田！”她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喊了他全名。
队列里的王田田听到声音，没看到祈锦葵，但他知道是她。
总教官看了一眼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祈锦葵，心软了下来。
“王田田，出列！”
“是！”
他忍着走出队列，快步走到她面前。
“所以欢送会是假的？”
“杨教官说的话也是最后的话。”
“根本就没有什么告别。”
“你们把我们骗到礼堂，就是想不告而别。”
“不是骗！”他慌了，立即断了她的一句句逼问。
他们是真的想和同学们告别，表演到一半的时候，每个人的情绪越发不可控制，只好决定悄悄离开。
“王田田，你知道吗，最让人难过的不是告别，而是不告而别。”
“你没有不告而别的权利！”
她哭了，一个轻易不会哭的人就这样任由眼泪肆意流下。
“对不起。”这不是他们的意愿。
离别的场景是每个人都不愿看到的。
“王田田，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里。”
祈锦葵擦擦眼泪紧紧抱住他，千言万语，都在这个拥抱里。
“再见，王田田。”
“再见，祈锦葵。”
他想说，在某一刻里，他对她动了心，刻了情。
身份，距离，都抛之脑后，他们之间终是太难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知道的，不该有的念想早该断了。
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再无可能。
但在祈锦葵这里，十天，这份量足够重了。
她目送着他们远去，眼前的雾水越来越重。
半晌，才想起来礼堂的人。他们期待的，等候的人已见不到了。
慢着步子，祈锦葵回到礼堂。
“快坐下，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了，待会就可以见到王教官了，听说他们还为我们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许言乐将祈锦葵拉下坐到位子上。
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最后一个表演结束，她能想到接下来的场景是什么样。离别从来就是悲情词，索性闭上眼，不去理会。
“同学们很抱歉，你们的教官已经走了，若是有缘还能再见的。欢送会到此结束，各自解散吧！”
台上的主持人潦草结束，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大厅里的人疯狂向外面冲去，人前人后，都是慌乱无措。
许言乐也对着外面跑，被祁锦葵将她拉进怀里。
“别愣着啊！兴许还没走远，兴许就能见到，兴许他们在等我们呢......”她哽咽的声音，一句句都是遗憾，怎么就见不到了呢？
她将许言乐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轻轻安抚，亦是安抚自己。
许言乐哭了，那么刚的一个人，因为一次离别哭了。
她也不是很感性的人，可面对这么一个不告而别，任谁都掩饰不了情绪。
“阿言，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再见的。”
“真的吗？”她抽泣着，擦擦眼睛抬头看着祈锦葵。
许言乐知道，这只是概率问题，既是概率那便是未知，无果。可她还是像相信对流星许愿能实现一样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相遇，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真的。”祈锦葵也相信。
“可我还是很难过。”
“没关系，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但愿吧。”许言乐呢喃。
她们都无法保证很长很长时间后想起来是否会很难过，毕竟，长久这东西谁也保证不了。至少，此时此刻，她们是难过的。
礼堂的人不到五分钟，全部出去了。偌大的空间里显得两个相互拥抱的人十分渺小。
“待会还去吗？那个……散伙饭。”许言乐忽然想起，之前和王教官约好了晚上的散伙饭。
人都没了，还怎么散伙？
“去！”
祈锦葵握紧许言乐的手，重重说道：“王田田毁约了我们不能毁。”
说是散伙饭，其实也就是她们俩和苏杭一起请王田田吃饭。
说罢，许言乐给苏杭打了电话，告诉他计划不变。
为了这个散伙饭，祈锦葵一个下午都没吃东西，早上的那碗面下午一觉起来早消化完了。
三人来到白林大学的小吃街，在原先订好的一家串吧坐下。
他们仨都有不一样的难过，串串还未上桌，各自喝了两杯小酒。第三杯，面面相觑，一齐碰杯，一饮而尽。
“要我说啊，他们还是早走的好，要是没走，老王指不定现在已经被我们仨灌的不知南北了，呵呵。”苏杭说着，嗤笑两声，酒杯悬空点了两下，仿佛王田田就坐在对面。
这是一张方桌，许言乐和苏杭坐在一边，祈锦葵和许言乐对坐。她听着苏杭说的，偏头看向自己的左边，空虚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经被王田田坐着了。
乐呵呵的倒了一杯酒，慢慢推过去。“王田田，喝！”
许言乐看着两人迷离的眼神，知道他们已经出现幻觉了，她舍不得将他们从幻想中抽离出来，便附和着二人，依次给“三人”添酒。
她知道他家哥哥的酒量，醉酒是不大可能的。
只怪酒不醉人人自醉。
祈锦葵说话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个状态定是醉了，许言乐给她添的酒已经很少很少了，但她喝酒频率实在太高，再少也积攒起来了。
她碰了碰苏杭的胳膊，示意他看一下小葵。
“嗯？”
苏杭没懂，她便一手将酒瓶拿起，另一只手在桌下指着祈锦葵，嘴上无声说着“醉了”。
苏杭这才看懂。之前一直是祈锦葵在那说来说去，自己也在这自言自语，他没听清她说的话，他说的估计她也没听。
他静下来，思考一番，忽而开口：“王教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言乐秒懂，立即起身去搀扶祈锦葵，苏杭同步走到对面，做着搀扶的姿势，嘴上念叨：“老王，你这样子回去总教官不罚你才怪呢。”
祈锦葵被许言乐支起，半眯着眼，左手微微抬起，半卷着食指指着“王田田”笑道：“哈哈这次轮到你挨训了吧哈哈哈。”
许言乐和苏杭对视，用眼神交流。
苏杭：“已经神志不清了。”
许言乐：“快点送回去。”
二人齐点头，许言乐加了把劲，将祈锦葵架起，对着门外就走。
苏杭迅速去结了账，追了出去。
祈锦葵本来就瘦，加上许言乐常年训练，架着她回去根本不是问题，苏杭只需跟在身后，只要祈锦葵一回头，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搀扶王田田”。
进了学校，此时已经十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便是宿舍门禁时间，路上的人不是很多，他们走在白大吸引外地游客的银杏大道上，路灯照映着他们的身影，矮小有力。
许言乐没有走太快，快了怕她不舒服。
走着走着，迎面来的一人突然挡了去路。
“对不起，同学。”许言乐以为是自己没看路的原因，立马道歉。
“小葵。”
只听那人说了一句，许言乐便感觉到祈锦葵松开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下一秒，祈锦葵便直接搂过那人的脖颈，倾在人家怀里。
“巫山哥哥。”她的嗓子被酒侵蚀变得沙哑，但他们都听清她说了什么。
苏杭不明所以，即刻上前，牵住许言乐的手，下一步就是再上前，想把祈锦葵拉过来。
“巫山学长！”许言乐几乎是在苏杭的手将要碰到祈锦葵时喊出，顺着将他手按下去。
苏杭收了动作，收了警惕的目光。
“小葵她刚刚喝醉了，我们正要回去。”许言乐解释道，明明她不用向他说明的，可是看着眼前这人的冷冽的眼神，她被吓得莫名其妙就解释了。
“谢谢。”巫山说着，试图去解开祈锦葵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怎奈，他解不了。
许言乐立即道：“学长，看样子得等她清醒一点才能放开你了。要不你带她走走，吹吹风？一会你再将她送到我们宿舍楼下，我来接。可好？”
“好。”巫山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好。
“丹华4栋哦。”
说罢，许言乐拉着苏杭便走了。
“那个人是？”苏杭问。
“小葵的青梅竹马，暗恋的邻家哥哥。”
“原来如此。”
二人来到丹华4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长椅上。说是小树林不过就是一块草地上种了几棵稀稀朗朗的香樟树，情侣常来的地方罢了。
“哥哥，我们……”许言乐尚未说要，话音便已经被苏杭吻住。
他轻轻的，由浅深入。
其实苏杭已经微醉了，方才意识清醒，是他有保护两个女孩的责任在身。此刻气氛使然，让他忍不住去细吻她的芬芳。
许言乐闭着眼，慢慢回应着。
另一边，祈锦葵依旧没有放开巫山。
巫山没办法，直接将她抱起，去了最近的一栋教学楼。
白大最晚的一节课是晚上九点五十结束，此时已经没有人了。
巫山将她抱到一楼卫生间。
学校的卫生间都是男女中间是洗漱台。
巫山轻轻将她放下，祈锦葵脚才落地，环着他的手更紧了。
“巫山哥哥。”她再次呢喃。
“我在呢。”
“巫山哥哥，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他听着，一边说“我也想你啊”一边拿出纸巾沾了两滴水，握在手心，确定有温度了，才给她轻轻擦额头出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