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秋儿郑重的点点头,认真的回答道:“真的!鲁大娘,咱们酒楼呀,照镇上别的酒楼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伙计帮工之类的,都是事先招好的,当真空不出职位给宝儿哥啦!”
鲁婆子的脸色阴沉下来,“漫秋儿丫头,你可莫诓我呀!那天你秀芳婶子和我说的清清楚楚,说是你跟阿虎那小子已经说好了,年后就让他去你的酒楼上帮忙去!这才几日的功夫,你们就能将伙计都招满!?我不管!你能照阿虎那愣头小子,我家宝儿差在哪儿?一样给我招进去!”
这鲁婆子还如以前一般,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明明是在求人,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没有一点真诚恳切的态度,这恶劣的样子,傻子才会给她走后门!
漫秋儿这一年来见过各种嘴脸的人,也深知如鲁婆子这般的乡村老太婆最是不讲理最是刁蛮刻薄,恶毒的秉性更是难以移除,但在此刻,见鲁婆子这般颐指气使的时候,她还是被气笑了。
“鲁大娘,这灶房里生着火,怕是不适合你呆着。要不你先出去,我和我娘研究研究这事儿吧?”漫秋儿脸上温温的笑着,一本正经的对鲁婆子说,丝毫看不出任何敷衍人的破绽。
若说是换成别人,见到漫秋儿这般说辞也应当就出去了,等人家研究研究给答复就是。可鲁婆子偏偏是个钻牛角尖的,她方才的自卖自夸被漫秋儿一口回绝,这会儿非要漫秋儿马上给出答复来。
“有什么可研究的!这乡里乡亲的住着,一个差事罢了,哪儿那么多可研究的!”鲁婆子提高了嗓门,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口里的唾沫星子直接随着高声喷到漫秋儿的鼻子上,“我不管,你宝儿哥这事儿你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凭啥不要你宝儿哥?你宝儿哥好歹是个秀才,肚里的墨水多多哩,哪儿不如那个阿虎了?”
见鲁婆子气愤的样子,李翠花也无可奈何。
这大过年的,哪儿有上人家家来找晦气找架吵的人呐!要是被人听到了,多丢人的!
李翠花没得法子,心里虽然憋着一口气,可这会儿也只能上来委婉的劝鲁婆子道:“欸哟,鲁姐,这大过年的你跟一个孩子生什么气?我家丫头年纪小,话说的直罢了,哪儿冲撞了我给你赔个不是不就成了?莫气莫气……欸哟,宝儿这孩子不是该去乡试了?咋还有功夫来酒楼找差事呢?”
鲁婆子微微定了定神,吸了口气恶声哼道:“还不是家里那个老骚狐狸害的!我儿子本就是当状元的料子,可偏偏被那贱货拖累,如今拖家带口,眼下那骚妇要下崽子,宝儿重情义,哪里肯走?非说今年要留在家里,不去乡试了!”
她恶狠狠地冲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三年一次的乡试,宝儿好不容易等到了,就是因为这个臭娘们,哪儿都去不得!真是个没出息的!大男人一个,哪里为女人留下的道理?莫说那娘们剩下个小子张家有根,就算生了一条龙出来,那臭娘们也永远进不了我们张家的祠堂!”
这一席话让漫秋儿李翠花母女两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鲁婆子骂起张寡妇来还是这般的不客气。
张秀华就算有千不是万不是可此刻也是张宝儿的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张家的娃,鲁婆子为人母的,怎能这般说话?同样的情景,若鲁婆子怀着身子时听到婆子妈说这话,心里可该咋想?
漫秋儿紧紧的抿着嘴,心里对张秀华这个女人又是同情又是叹息。
如若张秀华知道日后嫁给张宝儿会是这样的不受待见的场景,还会嫁进张家吗莫不如这一辈子都一个人呆着!
不过,听鲁婆子方才说的话,怕是能让张秀华感到安慰的,还有来自于张宝儿的一丝疼爱吧。
张宝儿能因媳妇在家生产而放弃乡试,这也倒也证明媳妇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漫秋儿心里对张秀华的同情这才微微消散了一些。
李翠花道:“鲁姐,你就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秀华那是给你们张家开枝散叶,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哩,你对儿媳妇好一些,她也能对你儿子好一些不是?”
这本是劝慰鲁婆子放宽心的话,谁知鲁婆子斜睨了李翠花一眼,冷哼道:“翠花妹子,我可劝你,往后千万甭这么对你家儿媳!儿媳都是外来货,嫁进家门那是会撺掇儿子跟老娘的关系的!碰上个听话的,就多让她在家做活,省的吃白饭。碰上个不听话的,就跟我家那老骚妇似的,又懒又馋,一点招都没有,能咋整?还让我对她好,做梦!”
鲁婆子的声音又尖锐又刺耳,漫秋儿微微侧了侧耳朵,轻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鲁婆子,真是不可理喻!
儿媳妇独身一人嫁进家门,理应受到一家人的包容喜爱才是!若天下都是如鲁婆子一般的恶婆婆,怕是再也没有人愿意与男人成亲,哪怕男方家腰缠万贯!
鲁婆子那边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张秀华的坏话,李翠花这边轻轻叹了口气,别开眼去弄灶膛里的柴火,漫秋儿悄悄退了出去——既不想听鲁婆子说她家的事儿,也不想一会儿让鲁婆子给缠的脱不开身。
刚刚从灶房里出来,漫秋儿也不想去厅堂的方向看张宝儿和张虎那两个人,便静悄悄一个人往后院走,想着去喂喂两头小猪也是好的。
不曾想,院子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似乎早就知道漫秋儿要过来似的,猛的一闪身,蹿到了漫秋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