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何为念只清醒了这么一会,脑子又开始剧痛,仿佛有无数的蛆在脑髓里蠢蠢欲动,他似乎能感觉到每只蛆蠕动的轨迹。

他的胃又一阵恶心,神经就像断裂迸开的琴弦,他再也无法继续思考,发疯般地狂叫一声,血迹斑斑地冲出家门,奔向瓢泼大雨中。

他听到身后人在呼喊,可他不愿回头,宁愿让这大雨冲淡他身上的血迹,浸泡他罪恶的伤痕!

他大步奔跑着,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他跑进一条小巷,踩到雨水,然后跌倒在一堆垃圾里,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虚弱地趴在地上,任凭雨点在他的脸上溅上泥点,周围都是食物的腐烂气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发酵般难闻的气味。

在大雨的冲刷下,他宛若一具死尸,过往的行人闻到血腥味,都对他避之不及。

几个孩子见他的眼皮还在大雨中颤动,便拎着要丢的垃圾,恶作剧地倒在他身上,还用脚把他像球一样踢来踢去,而见他眼神呆滞,全身发抖,身上都是果皮鱼骨,剩饭剩菜,得意得哈哈大笑,越发肆无忌惮地玩起来。

一个小孩笑道:“你们看,他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说他是死人,眼皮却会动,还会打摆子,说他是活人,被我们这样玩弄却动也不动,真是奇怪!”

另一个小孩说:“这样吧,我把我们家二黄牵来,让它咬咬就知道了,它从来不吃死肉!”

之前的小孩说:“不好不好,万一他有病,传染给二黄怎么办,现在冷得很,我还指望冬天杀了它炖火锅呢!”

另一个小孩想了想,又踢了何为念几脚,见他还是一动不动,说:“那还是算了,我看他肯定有病,说不定已快死了,我们快离远些,不要被他传染了!”

两个小孩跑远后,只留下何为念一个人倒在大雨中。他的毒|瘾似乎已经影响到泪腺的功能,否则怎么会经历这么多凄惨情景,他却反而笑呢?

无论是痛苦的哭,无奈的笑,还是面无表情,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像他这样一辈子被毒|瘾禁锢的人,活该受到一辈子折磨,又怎么能奢望得到不离不弃的爱?

他全身浸泡在混合着血水的雨水中,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而且是自己家里的床上。一切就像梦,就像从来没发生一样。

昏暗的房间,熟悉的家具,身上既没有臭气熏天,也没有鲜血淋漓,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如同做了一场恶梦。

但当他看到自己肩头上的绷带,就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又听到了开门声,但他已经无法再癫狂,断续发作的毒|瘾,已经抽走了他身体里全部的体力。

进来的仍然是陆熙海,也显然是她找到了何为念,将他背回了家,可她的脸,何为念已无颜面对。

她端着餐盘走进来,神色平静地说:“你的伤我都帮你处理好了,现在饿不饿,先吃点稀饭吧,等会还要吃药。”

何为念目不转睛地看了陆熙海半响,迷茫而无奈的双眼,渐渐无声地滚下热泪。

陆熙海一愣,连忙放下餐盘,走上前来坐在床边,轻轻擦干他的眼泪,微笑着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何为念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眼里又是一酸,泪痕上又滑过新的眼泪。

他费力地张开口,用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虚弱声音,缓缓说:“你让我死了,不就好了吗,我这么对你,为什么你还是……”话都没说完,他又开始哽咽。

陆熙海还是微笑,没有任何勉强和掩饰的柔和微笑,她环抱着何为念,让他的脑袋依偎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说:“正是因为你伤心,你失望,所以我更不能伤心失望,我只能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你希望。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你不用自责,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你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有谁关心你,照顾你,支持你呢?”

陆熙海的话,就像针一样刺进何为念的心,他简直觉得疼得受不了。

无论如何周而复始地赶走她,责骂她,甚至打她,都无法消灭她的决心,她在以实际行动让自己明白,自己这样一厢情愿地保护她,其实是多么愚蠢!就像现在,他已经泪流满面,陆熙海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就知道关键时刻,女人可以多么坚强!

何为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伏在陆熙海的怀里,放声大哭:“我不值得,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希望,无恶不作,畜生也不如,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陆熙海紧紧抱着何为念,双手却仍在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如同安慰一个爱哭的小孩:“无论你变得什么样,无论周围人怎么看你,你都是我的全部,如果连你都要抛弃我,如果你还在自暴自弃,谁来鼓励你,谁来给你希望呢?”

何为念抽噎着抬起头,哀戚地看着泪光闪闪的陆熙海,轻声说:“像我这样的人,还配有希望吗?”

陆熙海微笑着,双手抚上何为念的脸颊,用最温柔,但也最有力的声音说:“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知道吗?”

何为念紧闭双眼,任凭悔恨和伤痛的泪水滚下脸颊,这回陆熙海没有擦掉它,而是转身拿来了碗,微笑着柔声说:“来,把稀饭吃了,等会好吃药。”

何为念乖乖张开口,吃掉那白净清淡的一勺又一勺,却越吃越咸。

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却用她的执着和温柔,一再地软化了他冰冷坚硬的决定,又有哪个男人忍心舍弃这样温暖的港湾呢?原来一直以来最愚蠢的,只是自己。

但何为念也有他的坚持,一时的伤心,也好过一辈子的痛苦。就算她自愿为自己牺牲一切,男人的自尊又何曾允许?何况如果再和陆熙海待在一起,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很清楚地记得,之前他就差点掐死陆熙海!

如果持续吸|毒,不仅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负担,还会对她的名声造成影响。何为念心想,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从绝望的深渊爬起来,又怎么配接受这么明亮的希望呢?

他安安静静地躺了一晚,当他听到外面没有动静的时候,便穿了衣悄悄走出房门。

他看到累得坐在椅子上睡着的陆熙海,看着她受伤劳累,身陷危险,都是因为自己,他又怎么能不心痛,不内疚?但如果离开,想到以后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只能在心里爱着她,他又何曾忍得下心?

是选择让她伤心一下下,还是选择永远成为她的负担?似乎是很容易选择的一道题,但何为念的抉择却很艰难。为了爱离开,为了爱而说恨,为了爱而拒绝爱,本来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但他就是这么愚蠢的男人,一辈子都改不了。

“对不起了,熙海。我没资格得到你的原谅。”

“你可以原谅我,包容我,我却无法原谅我自己,无法原谅这样对你的我。没有希望的人,只能靠绝望来拯救自己的人生,就算为了复仇而活,也要把所有的危险揽在身上,即使被怨恨也无所畏惧,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何为念看着陆熙海,这张他最爱的脸,将会永远留在他的脑海里,他只能看,不敢碰,更不敢亲,他只是满脸哀伤,带着苦楚的笑容,走出门口,再也没有回头。

他慢慢走到那截巷子,巷子深处,是安洁住的地方,他刚走进去,就看到安洁走出门。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洋装,蓬松的卷发上戴着紫色的头饰,小而翘的鼻子,精巧的脸,一双娇媚的凤眼,艳丽而迷人的红唇,哪像个小姐,倒像是久居闺中的少奶奶。

安洁一看到何为念,就迫不及待地连忙奔来,夸张的头饰在头上一跳一跳,她跑着跑着,突然跨了一大步,扑到了何为念怀里,喜出望外地看着他:“消失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

何为念被她扑得后退一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说:“我没有这么容易死,就算我要死,也要拉雷高陪葬。”

安洁喜笑颜开,嘴两边又出现一对深深的梨涡:“我都听万矮子说了,我就说嘛,你这样的人受到这样屈辱,那肯善罢甘休,只要不死,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你来找我,是不是又要找我帮忙?”

何为念微微一笑:“你的聪明真是用到点子上了……”

突然,他的表情静止了。

安洁撅嘴看他:“怎么了?”

何为念竖起一根手指,安洁立刻乖乖闭嘴,一双大眼仍在乱瞄。

似乎隐隐,听到了陆熙海的声音。

何为念凑到巷口一看,陆熙海果然出来了,正满大街呼喊他的名字,想到自己在公馆的那段时间,她是不是也这样找自己?

何为念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让她脱离苦海,怎能这么轻易放弃?

何为念转过头来,急急对安洁说:“身上有没有白|粉,拿出来。”

安洁有些不情愿:“那可是我一个月的口粮呢,你要多少……”

何为念催促道:“全拿出来,还怕我不还你么!”

安洁只得撅着小嘴,拖拖拉拉地拿了一包出来,就被何为念拉出巷子,站在街边,又听到他说:“现在把它含在嘴里,别吞下去。”

安洁正费解,心想这也许是何为念新想出来的变|态招式,便也乖乖照做。何为念也没看她,一直在观察陆熙海的行动。

安洁刚倒在口里,就被何为念一把推到墙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何为念的嘴唇就跟了上来,舌头也强硬地伸了进来,贪婪地舔舐着安洁舌上的每个颗粒。

“唔……”安洁并不清楚何为念的用意,但她毫不抗拒这个吻,因为,她不会拒绝何为念的一切。

何为念的脑袋终于不再痒得发慌,转而变成了轻飘飘的愉悦感,他的舌头更加深入,身体也忍不住磨蹭起来,他认真而仔细地吸吮着安洁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连嘴角流下的涎水也浑然不觉,那不由自主发出的,陶醉而迷人的低声呻|吟,教安洁这样的人听了,也禁不住脸红心跳。

这样疯狂的行为教别人看了,自然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地为吸|毒而满足,只当是有伤风|化的交合。

就像何为念知道陆熙海必然会经过这个街角一样,他毫不意外地用眼角瞄到,陆熙海此刻正看着自己和安洁,他心知肚明,更加肆无忌惮地享受起许久没品尝到的杨枝甘露。

陆熙海突然看到眼前的何为念,脑袋里轰地一声,茫然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全然不顾他人目光的何为念。

她从见过他这样疯狂激烈的吻,不仅如此,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左手在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安洁的胸|部,右手则大胆地伸进安洁高叉旗袍的前摆缝隙里,手法温柔地上下抚摸,安洁被他弄得满脸绯红,双腿发软,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的热情如火,如胶似漆,就像原本就在热恋当中的情侣一样合衬。而更令陆熙海伤心的是,何为念这幅驾轻就熟的动作,完全是习惯性的求欢动作,陆熙海早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而今,它居然发生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她怎么能不相信,何为念是发自真心地背叛了她?

陆熙海自然不知道这番激情痴缠的吻全是白|粉作祟,她伤心欲绝地站了许久,确定这就是残酷的真相后,终于忍住痛哭的声音,扭头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安洁偷瞄到一个女人流泪离去的背影后,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何为念生怕陆熙海不相信,才拿白|粉好演得更逼真,但自己已被吻得全身酥软无力,毫无招架之力,根本说不出话来。

退一万步来说,无论何为念如何利用她,她都不会有任何不满。

在确定陆熙海不会回头后,何为念才总算放开了安洁。

安洁软软地贴着墙,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嘟着嘴说:“你又让我帮你演戏,还欠我一包粉,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何为念舔了舔嘴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轻笑一声,说:“刚才的对你来说还不算奖励?”

安洁一把搂住何为念,酥胸紧贴着他的手臂,嗲声说:“我要你跟我上床。”

何为念没说话,只是把安洁搂在怀里。

但安洁抬起头,却看到他的视线还是朝向陆熙海离开的方向,眼里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哀伤和绝望。

何为念转过头,紧紧抱住了安洁,他不愿意再看那个方向,本来想要一辈子记住的脸,现在却巴不得全都忘光。

不管因为什么,他都又一次伤害了最爱的人,他只能带着残缺不全的心独自前行,将所有的刀光剑影都挡在自己身前,这才是他最大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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