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被汐儿称之为很爷的身影随着丝竹声同工同工嫚嫚摇曳,一人竟硬生生的将相临船上的那一干舞姬比了下去。
“小公子,你觉得奴家的舞姿如何?”
汐儿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伸出大拇指,给了公子洵一个最贴切的评价:“绝!”
回到府上,已是夜半,汐儿躺在床上碾转难眠,心如被鞭打一般,披了一件外衣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为什么,他还没来?真如公子洵所说,他娶了别人,不会再来了吗?
“我一直在等着你,你可知道?”汐儿对着月光轻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滴落。
阁楼不远的暗处,一道身影陡然一顿,然后落寞的消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皇城,一场婚礼的喜庆并没有惊起太多的热闹,四皇子刚刚回朝,府邸尚未建成,便在翠玉宫迎娶侧妃。
皇上碍于纳兰婉仪肚子里的龙种,便准了二人的婚事,而汐儿身在朔州,也是景帝心中顾及,便一切从简,他也知道汐儿的个性十分的执着,赐婚圣旨都撕了,若是知道二人成了婚会怎么样?
翠玉宫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新房内,一身桃红的新娘端坐在床边。公子彻推门而入,才短短一月时间,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全是挥不去的疲惫与落寞,缓步向前,醉熏熏的身子碰倒了凳,接着是桌子,那一桌喜宴撒了一地!
纳兰婉仪掀开盖头站起身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公子彻,眼中尽是泪水。
“你终于肯回来了?”纳兰婉仪柔声轻问。
公子彻挣扎着爬起身来,看着那一身红衣的女子,醉意熏熏,抱住眼前的人,一脸喜色。
“团子,团子,我们终于成亲了吗?”公子彻轻声呢喃。
纳兰婉仪的眼水再也不受控制,纷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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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的大雨过后,次日的艳阳天格外的湛蓝,一如水洗,只是她的心仿佛还存在在昨天那种大雨磅礴的意境里,一直在沥沥淅淅的下着雨,一望无迹的天空偶尔飞过几只鸟儿,给天空增添了一抹灵秀的风景。这些鸟儿是不是从北方回来的,它们是否到过北朔的皇城,是否过过富丽堂皇的后宫屋顶?
转眼间,她已经在朔州呆了一个多月,没有任何宫中的消息,若是再在朔州呆下去,她就不想回宫里去了!越不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再过一个月,纳兰婉仪的孩子估计就要临盆了。
想到这里,汐儿的指尖泛凉,这一场未经风雨的爱的花,最终要在枯败之中消失,也许,这就是她和公子彻的命运,只是简短的交汇,却不能长久,而他,应该不会来了……
公子洵轻轻来到汐儿身后,见她如此落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一定是有了选择了。”汐儿柔声说道。
“也许吧。”公子洵不想隐瞒公子彻的婚事,虽然只是纳侧妃,但却比汐儿早些进门,他也不知道这对于汐儿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打击,或者,汐儿会就此放弃呢?
“他不要我了是吗?”汐儿转过身来,祈求的眼神忘着公子洵,她知道,公子洵一定知道些什么。
“也许是想要,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拥有。”
“他娶了纳兰婉仪?”汐儿感觉心在滴血。
“是纳侧妃,只要你愿意,你还是正妃之位。”公子洵上前,用力的掰开汐儿因大力而陷进掌心的指甲,顺着白皙的手掌缓缓流出的血刺痛了他的双眸。
“原来如此。”汐儿的声音细若如蚊,这就是他不来的原因!这就是他放弃的原因!她愿意还是正妃之位,呵呵,可笑!不与她人共侍夫,她怎么会愿意!怎么会!
“丫头。”公子洵轻唤了一声,感觉汐儿的手比冬日的冰块还要寒上三分。
“如果你愿意,我娶你,只娶你一人!”公子洵郑重说道。
“六皇子,你是在可怜我吗?”汐儿泪颜憔悴。
公子洵却不知如何做答,他若说不是可怜,她信吗?他若说,他也爱她,不比公子彻少,她信吗?
“不是我的,便随他去吧。”汐儿说罢,转身步入内室,她想哭,却双眼酸疼,她想笑,却泪流满面。公子彻!这就是你的爱!
公子洵站在屋内,久久不曾离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汐儿看着面前的木槿花黄昏枯败清晨又是娇艳欲滴,这样日复一日。
公子洵说,纳兰婉仪顺利产下一位小皇孙,皇上喜爱的不得了,赏了许多名贵的东西给这两母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公子彻却迟迟不给这个孩子讨个封号。毕竟皇上的皇长孙,将来的地位也不低!
公子洵说,翼王府建成,他只身一人搬回王府,却留纳兰婉仪母子二们在翠玉宫。
可是这些,和她没有一丝关系,另汐儿欣喜的是,听到这些她的心竟然没那么痛了,每当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她再也升不出什么情愫,也许,真的是痛啊痛的,就痛到麻木了!
转眼,凉意渐起,渐渐的步入冬季了,公子洵一改汐儿心中的形象,不惜发费重金为她量身缝制冬装,相较于宫装的富贵繁冗,她身上的衣装虽然样式简单却华丽明艳,从布料直到绣制裁缝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昨晚,鹅毛一般的大雪下了一夜,给大地上的一切铺了一层厚厚的冬装。
两个侍女正忙碌的将汐儿的裙子整理好,白如雪的袍子披在肩上,只见袍子上绣着一枝红梅,裙角均用兔毛镶边,俏皮之中不乏温婉,越发的显得汐儿婷婷玉立,风华绝代。汐儿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瞥见门外的红袖,汐儿从铜镜中知晓红袖已经站了一柱香的时间。
“红袖。”汐儿轻唤一声,红袖这才回过神来。
“王爷在外恭候多时了。”红袖说完,率先离去。
汐儿这才缓缓走下阁楼,只风木槿花丛前,公子洵也是一袭白袍身姿挺拔,内里藏青色的华服越发觉得沉稳,胸前的团形纹饰绣的是只驾着祥云的麒麟,高高在上的天家威仪尽现。这样出色的男子,怪不得会惹那么多女子为他自断终身。
“今日去哪?”汐儿轻问。
“春桃夏荷秋菊,这大雪纷飞的季节嘛,自然是冬梅!”公子洵伸出手将汐儿的手放在他的两只手中间。
两人并肩穿过木槿花树间的小径,缓步而行。花枝上压满积雪,稍一碰触便纷落而下,汐儿的发丝上不落了一团雪,如朵琼花一般惊艳。
公子洵不舍得的将那团雪弹下,过一会融化成水就不好了,从怀里拿出一支木槿花簪轻轻别在汐儿的发间。
“真是贵重!”汐儿抚了抚发髻,特意加重那个贵重的重字。
“当然贵重,纯金打造的!”
“要是打成空心的就好了。”汐儿感慨道,“好看吗?”难道公子洵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当然要表示表示!
“世间绝色也不过如此了。”公子洵由衷的赞叹。
汐儿一听,顿时红了脸颊。
“你别误会,我说的是这朵花。”
汐儿的脸上的绯红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愤怒!“混蛋!”汐儿抓起一团雪朝公子洵砸去。
“悍妇,你这个悍妇!”公子洵一边叫着,一边抱头鼠窜。
两人一路笑着跑进朔王府的梅园,汐儿还以为公子洵偏爱木槿,竟然还有这么大片的梅园,御花园的梅园恐怕也没有这里的种类繁多!
汐儿踩着雪静静的走在梅林之间,一时竟有一种乱入仙境错觉。
公子洵不知哪里拿出一只玉笛子,轻轻的吹凑起来,汐儿绕着梅树缓缓伸出双手,枝头雪花与梅花缓缓落入手中。
公子洵将唇边的玉笛移去,缓缓轻语道:
“雪中姿色,几翻萦娑,椅梅吹笛,念伊人,任时光之悠悠,韶华灼灼,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难再觅。”
汐儿缓缓转身:“六殿下可是又想起哪位伊人了?”
“不告诉你。”公子洵含笑答道。
汐儿也不追问,纵身向梅林深处跑去,梅林之中,阵阵暗香使人沉醉。
关外,早已被大雪层层覆盖,短暂的夏季如昙花一现,至皇上应允之后五皇子率领一万精锐潜入北汉,直攻北汉几个要塞,如今正兵临北汉皇宫三十里外,可谓要将北汉一举收服!
北朔大军随后直入北汉,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消息传来,定是震惊朝野!北汉年年滋拢北朔已是皇上心中大患,五皇子若一举将北汉攻陷,使其成为北朔附属国!定是功在千秋!
汐儿在公子洵的书房外,无意听到这些消息。这次,五皇子一定意气风发了吧!淡淡一笑,汐儿没再往下听,悄悄退了下去。
书房内,一个人还在与公子洵交谈着,只是面色越发凝重。
“王爷,还有一个消息朝中一直压着,直到镇公国离朝属下才敢断定。”
“何事?”公子洵眉宇微挑,心忖,五哥这下可是风光无限了。
“王爷,可曾记得那个南宫纤月?”
“南宫纤月?”公子洵坐直了身子,就是那个北汉大将南宫秀的遗孤?在北朔境内把汐儿劫持最终还安然离去的南宫纤月?
“王爷,听说南宫纤月突然率领三万将士回北汉支援,五皇子正处于腹背受敌之势,而北朔大军又离五皇子相离较远,跟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这个南宫纤月又是个奇才,竟然在短短的几日便切断北朔大军!五皇子情况堪忧,而镇国公匆匆离朝,实则是暗中调兵前往北汉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