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遥其实并没有要收拾的东西,但她还是提前三十分钟到了公寓。
因为长期无人居住,所以地板和桌面都落了一层灰,玄关处拖鞋摆放的位置和那天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可以断定,傅斯年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原来他真的这么讨厌自己,讨厌这个家,易遥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可笑和自作多情。
进屋之后,易遥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将自己的东西收一收。
傅斯年也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律师和丁远。
大门没有关严实,傅斯年站在门外拧了拧眉,随即抬手推开——
满室灰尘的客厅映入眼帘。
这种感觉很奇怪,傅斯年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他这人有一点儿轻微的洁癖,要是寻常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抬腿的,但今天却顾不得这么多了,率先进了屋。
要打包的东西太多,既然已经决定收拾,易遥干脆直接给搬家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做什么?”傅斯年在书房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往书柜上贴便利贴。
“嗯?”易遥没听到脚步声,转头才发现傅斯年已经站在了门口,她将手中的书放回去,看向他的眼眸平静,语气也淡淡的:“收拾东西。”
傅斯年拧了拧眉,没发表意见,低头看了下时间:“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易遥爽快一笑,“行啊,就在这里聊吧,椅子我刚擦过的。”
傅斯年觉得她这话隐隐有刺。
他没坐,易遥也没有勉强,自己坐下,“说吧。”
傅斯年抬手示意了一下,律师和丁远出现在门口。
易遥怔了一下,偏头看向傅斯年:“这是?”
“有份文件,你先看一下。”傅斯年伸手将那份股份转让协议拿了递给易遥。
易遥狐疑着接过,没有翻开之前还以为是傅斯年给她的补偿,但很快,她便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协议的第一页就交代清楚了转让人、转让条件以及时间等关键信息,易遥很快就明白了傅斯年坚持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有再往后翻,将文件夹合上推给傅斯年,视线滑出去在律师身上停留一瞬又转到了傅斯年身上,“你没有提前通知我带律师过来。”
傅斯年皱眉,还没有开口说话,易遥就道:“你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就是因为这个?”
她又不是傻子,傅氏的股份有多重要她不是不清楚,而且傅斯年这么着急,可以断定傅老给的股份应该也不少。
“不过,今天我没有带律师过来,你看我是现在打电话叫他过来,还是咱们改天再聊?”
“你先别急。”傅斯年示意律师先退下,“你的意思是这个股份你是要的?”
易遥故作不解:“白给的,为什么不要?”
傅斯年没办法反驳,“转让给我,什么条件?”
易遥在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他在自己这里果然只会公事公办,既然这样,她开口:“那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傅斯年试图从她脸上、眼睛里看出点儿其他的东西,可除了客气并没有其他情绪。
殊不知易遥放在书桌底下,那只被挡住的手指甲都已经嵌进了掌心,只有极致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
电话打出去之后,律师那边表示赶过来要二十分钟,易遥平静的告诉他:“后天我可能就要离开a市,如果你赶时间,咱们可以约下一次。”
“就今天吧。”傅斯年眼眸暗了暗,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落座。
这个书房是易遥的,他这三年从来没有踏足过,现在才发现易遥原来将这里布置的非常温馨。
落地窗前有一盆因为失水而枯萎的绿植,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鱼缸;进门的隔断之后是一个小小的会客空间,茶桌上摆着茶具和咖啡壶;整面墙的书架,上面大都是金融类的书籍;而面前的书桌上还有一张描了一半已经落灰的素描纸,上面画着几条金鱼。
“你什么时候还养鱼了?”傅斯年问。
“一直。”易遥笑了一下。
前几年,养宠物不知怎么地突然成了潮流,那时候有好多人都在云养猫、云养狗,所以刚和傅斯年结婚的时候她也提过想养一只猫,只是被拒绝了。
“我记得你当时说自己对猫毛过敏,所以后来就养了几条金鱼,不过金鱼比较难养,几个月之后就死了,空留了一个鱼缸。”
这件事傅斯年有些印象,不过当初他的心思不在易遥身上,“对不起。”
这句道歉或许迟了三年,而且三年的无视和无形中对她造成的伤害肯定不是一句道歉可以抵消的,不过傅斯年还是说了,只为了求个心安。
易遥置之一笑,“那我不原谅。”
本就安静的书房里愈发的寂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在这样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易遥的律师就到了,而一同过来的还有是易焱。
“忘了和你说了,律师是我哥找的,所以……”易遥看到易焱也才意识到这件事。
傅斯年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关系。”
其实易遥现在对他戒备这么深,傅斯年是有些不舒服的,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在意。
双方律师看过之后,对于这份协议的意见挺一致,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易遥接受,她不转让而成为傅氏拥有话语权的股东;
第二,易遥接受,她同意转让,傅斯年以市值买回来。
“因为老爷子已经做过公证,所以这些股份必须得经过易小姐的手才可以,否则有可能涉及经济犯罪。”
这正是傅老最狠的地方。
易焱戳了下易遥的手臂,眼神询问:这事儿你怎么没有和我说?
易遥:我也是刚知道。
兄妹两跟这儿眼神交流,傅斯年开口:“易遥,第二种方案你同意吗?”
他永远都是这样,从来都不征求自己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下决定。
易遥抬头看他,眼中带笑:“可是我觉得第一方案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