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番子从熄灭的火场中抬出十数具烧得焦黑的尸首,薛纪年眯着眼看了看,捏着手绢压了压唇:“埋了。”
“是!”
“等等!”
薛纪年微眯着眼,只见花浅白着脸扑上前,跪在地上颤抖的在一堆面目全非的尸体中扒拉着。
薛柒想上前拂开她,被薛纪年一个眼神定的原处。
花浅忍着泪翻着尸体,就算她救不了小玉,也不能让她被随意的扔在乱葬岗。
可是火药的威力大太了,四方客栈被炸得土木横飞,大火过后,徒留几根主梁和柱子,到处一片断壁残垣。她们原先的房间早已不见踪影。
花浅翻了半天,也没认出哪个是殷玉璃。
无奈之下,她忽然想起,今日之前,在这客栈投宿的女子,除了殷玉璃就只有她。男女身形有别,就算被烧焦了,多少应该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花浅赶紧抓着厂卫一个个的仔细问询,根据每具尸首找到时的大致位置,再结合她们原先住房的大致位置,还真让她找出一具身形较小的残尸。
尸体全身焦黑衣不蔽体,花浅颤抖着手,捧着她的脑袋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可这身高体形,与殷玉璃是相符的。
她再忍不住的嚎啕痛哭出来……
期间,薛柒似乎想上前说什么,但看了看自家主上,踌躇了一番,又留在原地。薛纪年一直安静的站在边上,不劝不说,任花浅嚎得天地变色,他自巍然不动。
薛柒挥挥手,所有的厂卫四散退下,留给花浅一大片渲泄的空间。
良久,花浅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她吃力的抱起殷玉璃,踉跄的站起来。
“公主这是要……”
花浅恶狠狠的回头一瞪:“别叫我公主!”
薛纪年不以为忤,缓步上前。
花浅呛完声,才想起对方的身份,再一看他上前,抱着尸体的手没出息的一抖,脚下却死撑着不肯后退。
殷玉璃的死虽然她有责任,但眼前这个男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见死不救!
薛纪年在花浅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好。姑娘眼下是要厚葬你的好友?”
“不错,小玉死得凄惨,我要带她回天观寺,好好做场法事,让她入土为安。”
“入土就真能为安?”
“你什么意思?”
薛纪年微微弯腰,似在仔细观察花浅怀里的女尸,又似只是为了方便说话,他道:“你这位知交好友,本是天之骄女,却过了十几年的清贫生活。如今终于守得云开月明,只要进了宫,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结果却在半道,无端死于非命,如果换成你,你能甘心?”
花浅一噎,瞪着薛纪年不知该怎么回答。换她,她怕是化成鬼也不会放过那些害他的人。
“不甘心对不对?所以,你不觉得,眼下找出杀害她的幕后真凶,才能让她安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哪知道真凶在哪?
想到此,花浅道:“督公之言甚是轻松,小玉是公主,他们犹敢狠下杀手,我猜想,这些害小玉的人,一定背景深厚。花浅一介草民,如何缉得了凶?”
“单凭你一人,确是不能,但还有我。”
花浅疑惑:“你会帮我?”
薛纪年道:“自然不会。”
花浅气结:“你!”
薛纪年道:“非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
他站直身,负手在后,垂眼瞥了花浅一眼,朗声道:“这些鬼面人一再行刺本督,若不能将之拔除,本督如何能高枕无忧。”
“你知道是谁?”
这个问题薛纪年没答,他低低的咳了几声,道:“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花浅下意识追问,随即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当个冒牌公主?不行!”
“为何不行?皇后娘娘困守玉坤宫十数载,盼得就是能早日母女团聚。如今公主半道丧命,娘娘知道,定然十分伤心。公主既然是你知交好友,难道你就忍心她的母亲为她的逝去,夜夜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你可知,宫闱之深,如履薄冰,即便皇后娘娘如今位列中宫,但座下的女人哪个不是盼着将她踩在脚底,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