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后的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不就是一个小女子吗?尚未进门,就已经让那多年来从来无违的儿子,第一次拂了自己的心意,这以后要是真进了这宫里,做了那统领东宫的皇后,岂非还有自己的地位?她思虑再三,终是狠狠心,唤来了芳沁姑姑,悄悄地吩咐了下去……
芳沁姑姑得了梅太后的密令之后,心下忐忑,这密谋残害当今皇上心上人的事,虽说以前不是没有干过,但上次可是由着那主子亲自出面、又是在这深宫冷院里才掩了他人耳目,整整隐藏了这十六年,总算保了自己一命。可眼下这事,却是要自己安排人手,要么在那大圆寺上山下山的路上了结,要么前往那原先的太子府中行事,这事恐怕不是一点点的难以掌控。
芳沁姑姑心下烦恼,左思右想,竟是整夜未能闭眼。突然想起最近这阵子,那宛丘宫中的好姐妹晚晴,也不知怎样,竟是有一旬未曾见过面了,估摸着是不是病了,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气,眼见天光大亮,赶紧起身,匆匆洗漱后便吩咐那些宫女安排主子起身,自己则拿了那腰牌和出宫的令牌,急急换了身衣服,悄悄向宫外梅太后的娘家人所持有的一家当铺赶去。
原来这梅太后母家,即原先的镇国公梅国公去后,梅太后的长兄身子虚弱,二兄又战死沙场,这一家竟是渐渐式微了下去,只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反倒是靠那二房的几个子侄支撑着。这二房因当初分家时就明言了与朝堂功勋无份,如今自然只好靠经商牟利,所幸这背后还有梅太后做那靠山,因此倒也帮着那梅太后做了不少事情。
这不,芳沁姑姑一踏入那福源当铺的门店,亮了腰牌,就有那伙计,巴巴地引了她前往那后院正房而去。后院大厅里,掌柜的梅家二房长子梅超然,正在和一南边来的富商郭子凯商谈一笔买卖,听得下人来报,知道必有要事,赶紧和那郭老板讲定了定金,匆匆签了协议。
那郭老板出得门去,见那梅老板恭恭敬敬地将一宫中的姑姑迎了进去,又听得他说:“姑姑亲自前来,不知那太后娘娘有何吩咐?”倒是多了个心眼,出了院门,想到六爷的吩咐,作为天机阁南片分堂堂主的职业敏感,立时爆发,赶紧绕道后街且趁着四下无人注意,竟是悄悄跃上了那正厅的屋脊之上,屏息静听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飞身离去,直直奔向那总舵汇报。
待得芳沁姑姑和那梅老板谈好事情,安排好两个计划以防万一失手,已是晌午时分,那芳沁姑姑干脆在此用了饭食,这才起身回了宫里,看着时辰估摸着那梅太后正在午休,干脆就折身先去了那晚晴所在的宛丘宫后院偏房。
找了一圈未见那晚晴,芳沁姑姑自是抓了个院里的宫女一问,才得知说是晚晴姑姑早在一个多礼拜之前,大概初二还是初三就告假回了老家,说是探亲去了,估计没个两三个月,还不一定回来。
芳沁姑姑闻言,面色立马就白了,一手扶住了那廊柱,心道这晚晴,和自个儿一样,打小就是个孤儿,在外无依无靠的,这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如今怎生会冒出个回老家的借口,这不明摆着是被人给害了或是利用了吗?
她突然想起那日大年初一楚贵妃留在太后宫中用膳,自己偶尔听得的那一两句话,心下渐地有了些猜疑,看来,这晚晴,怕是因着什么事,被这楚贵妃给拿了把柄,连带着说不定已经背叛了自己……
芳沁姑姑越想越是害怕,双脚打颤,竟是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小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姑姑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坐下歇一歇?”
芳沁姑姑这才缓了缓神思,一把抓住那宫女的小手:“那你和她在一个屋子里住着,可曾知晓她是否有东西交替与我?”
“你是……?”那小宫女四下看了一眼,见周遭无人,这才试探着问道。
“我是太后身边的芳沁姑姑,与晚晴姑姑自**好……”芳沁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些许希望,佯装站立不稳,悄悄地凑近那小宫女耳边焦急而又轻声地说道。
那小宫女又四下瞧了一瞧,见周遭无人,这才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张折了又折的千纸鹤,正是晚晴的小兴致折法,悄悄塞入那芳沁姑姑的手心里,悄声道:“奴婢夕颜,向来得了晚晴姑姑的照拂,姑姑是那初二夜里被人接走的,只留了此信于我,让我务必亲自交于芳沁姑姑手中……”
芳沁瞧着这夕颜,倒是个伶俐知恩且晓得分寸的,悄悄在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又离了她三步远,左右瞧着有人走近,使了个颜色,故意提高了声音只道:“既然你也不知那晚晴姑姑去了乡下多久,几时才回,那就算了……只是若等那姑姑回来了,便烦请你告知那晚晴一声,说是太后娘娘院中的芳沁姑姑,正找她有事……对了,若是你以后有需要我芳沁姑姑帮忙的地方,也只管派人来找我便是……”
那夕颜自是敛礼谢了恩道:“夕颜多谢姑姑指点,定将不负姑姑所托,待那晚晴姑姑回来,一定即刻告知姑姑来找您便是……”
芳沁见再多逗留也是了无了益处,反而不免节外生枝,自是匆匆离了那后院,回了自己房间,关了门窗,这才打开信笺细细看了。这才知晓了那晚晴,已经被那楚贵妃安排出了宫去,明为保护,实际上却是作为对抗太后的一枚棋子,软禁了起来。
芳沁姑姑想着,十六年前自己想要自保,这才告诉了晚晴这点秘密,却不想终是害了晚晴,心下懊悔已是不及,只能暗自垂泪……
许久,听得门外敲门之声,方才惊觉失态,赶紧摸了眼泪,前去开了门,见是太后身边来人催问,赶紧换了衣衫重新净了面,薄薄敷了些脂粉,遮了脸上的泪痕,这才向那太后房中前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