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香苑，秋霜立刻迎了过来，低声道：“小姐，孙姨娘跟五小姐正在宴息厅里等着您，奴婢说您不在，她们便一直等着……您看，见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呢？她正等着她们呢！叶婉兮冷冷抿唇，暗想自己倒真像个香饽饽一样，抢手得很！只可惜，她们满怀希望而来，却注定要失望而归。
面无表情地走入宴息厅坐下，叶婉兮捧起冬雪递来的茶盏浅啜几口，然后方问道：“姨娘怎会突然前来？”
孙姨娘早在看见她的瞬间便拘谨地站起身，闻言用力拉起脸戴面纱，正瑟缩在椅子中的叶芳菲：“三小姐，妾身有一事想要求您。五小姐，快向三小姐问好。”
“三姐好。”叶芳菲依言唤道，声音晦暗，死气沉沉。
看来，在容貌受损后，叶芳菲受到的打击不小，整个人都变阴沉了……心中冷笑着，叶婉兮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姨娘有事便直说，我刚从祖母那回来，尚未用午膳。”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耽搁她太多时间。
犹豫一下，孙姨娘道：“妾身听闻三小姐前不久替静平郡主祛除了横亘在她脸上多年的伤疤，想来您在恢复容貌方面有所涉猎。”
边说，她边打量着叶婉兮的神情，见她并没有出声反对，她眼中生出几许希望来，继续问道：“不知您可曾听说五小姐近日脸上突生脓疮一事？”
“不曾。”叶婉兮微眯眸光，语气微微嘲讽：“姨娘，五妹妹身体抱恙，你怎来找我？难道不该替她请大夫前来诊治？”
闻言，孙姨娘的语气变得哽咽而担忧：“四天前，五小姐一夜醒来，脸上忽长脓疮，妾身找过好几个大夫前来诊治，全部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是老夫人请来的御医都直摇头说没有办法治……三小姐，妾身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才厚着脸来求您，请帮帮五小姐吧！”
“姨娘这语气，倒是熟悉得很。”叶婉兮冷声嗤笑。
孙姨娘脸色一僵，回想起五小姐大着胆子倒贴朱景烁的那天，自己也曾像现在这样哀求她……不，当时为了不让五小姐出家，自己还跪了下来。
咬咬牙，孙姨娘正待跪下，却听得叶婉兮慢悠悠地道：“姨娘，你太不了解我，便是我有帮助五妹妹的本事，我也不会帮她，至于理由，你应该知道的罢？”
闻言，孙姨娘不仅没有恼，反而言辞恳切地道：“三小姐，我不会让您白白帮忙，只要您能治好五小姐的脸，我愿意把我名下所有的铺面、田庄都转到您的名下，若您想要现银，尽管开口便是！”
“姨娘大概忘记了罢？去年我落水，不慎伤了脸，那时曾跟姨娘做过交易，可交易尚未开始，姨娘便反了口。从那时起，姨娘在我这儿，便是不可信任之人。”
孙姨娘毫不犹豫地冲她跪下，然后哑声道：“妾身愿意为此向三小姐赔千百个不是，哪怕为奴为婢伺候您都行……只要您愿意救治五小姐！”
顿了顿，她继续抛出诱饵：“还有，妾身今晨看到一件事情，跟六殿下有关，只要您愿意帮助五小姐，妾身立刻便将此事告诉您！”
闻言，叶婉兮微微抬头，散光的眸子往朱雀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沉下脸：“姨娘，不管是什么事情，六殿下绝不是你能跟我谈判的筹码！”
孙姨娘若是不说，她还不愿去回想叶芳菲在朱景烁面前自毁名节的事情，此时被迫记起，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恨不能立刻狠揍叶芳菲一顿才好。
当然，她断不会如此冲动，只是懒得再兜圈子，便道：“实话告诉你罢，我没有办法帮五妹妹的脸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她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死，要么变成个丑八怪……我唯一能帮忙的事情，就是告诉你她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原因。”
孙姨娘晃了晃身体，眼中掠过浓重的绝望色彩。
而始终沉默着站在旁边的叶芳菲突然发怒，猛地扯下脸上的面纱扔在地上，然后拔足往外狂奔。
只是她身体已然虚弱，故没跑两步，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晕倒过去。那满脸的脓疮红肿吓人，令人不敢直视。
朱雀抬眸瞥叶婉兮一眼，见她没有任何神情，便也没有动作。她虽是大夫，却也不会轻易出手救人，尤其不会救那种自甘堕落的恶心之辈。
“五小姐！”孙姨娘惊慌不已地扑过去扶起叶芳菲，然后怒声对跟着身边的丫鬟道：“快去请大夫！”
“没人能救她。”叶婉兮放下茶盏，幽幽说道。
本欲就此离去的孙姨娘顿时大怒，却到底压着怒气，既悲且痛地说道：“三小姐，五小姐便是有千错万错，可她好歹是你的亲妹妹，如今她已受到上天的惩罚，你见死不救便罢，何苦落井下石？”
“将他人蓄意而为的恶事归咎于上苍？呵，原以为姨娘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跟长姐的争执，姨娘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孙姨娘全身一颤，满脸骇然道：“三小姐的意思是，五小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乃是被大小姐所害？”
“姨娘不信？也对，在姨娘看来，我对五妹妹动手的可能性更大罢？毕竟她碍了我的眼……可姨娘怎么不想想，依六殿下对我的宠爱，哪怕我立刻反悔，拒绝让五妹妹给六殿下做妾，六殿下又岂会怨我？仅用一句话便能解决掉的麻烦，我为何要用下毒谋命的法子来惹一身腥臊？”
孙姨娘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得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三小姐的意思是，五小姐她乃是中了毒？”
“此毒名为‘嗜容’，不仅霸道，还稀少珍贵得很……孙家虽是商户，却也有些本领，姨娘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找人调查一番，看看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到底有谁购买过这种毒药。”
“好。”满脸痛苦地挣扎会儿，孙姨娘郑重点头，她瞥瞥朱雀，随即投桃报李地道：“三小姐，今晨我亲眼看见侯爷身边的大丫鬟红缨跟六殿下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声落，她让丫鬟们背着叶芳菲，一行人快步离开书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