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婉兮如宁馨这般遇事便胆怯,从而毫无作为,那她早已死过一百遍都不止!
“我能变得像你一样吗?”宁馨语气羡慕地道。
并不是变得像她一样漂亮妖媚,而是像她一样坚强,无所畏惧……其实她也很讨厌软弱无能的自己。
“你没有必要成为另一个我,但你可以变成坚强的自己!”叶婉兮道。
说了这些话,她的喉咙已然疼得难以忍受,便不再出声,端过红菱递来的温茶,浅浅地喝着,滋润着喉咙。
不一会儿,秋霜带着满怀的雪团回来。
看见这些雪团,宁馨隐约猜到叶婉兮的用意,心中震惊的同时却又害怕不已。她也想过要用这个办法,但兵行险招,后果难料……她不敢!
叶婉兮却没有这么多顾忌,待屋内的气息不再沉闷,她命红菱关掉门窗,然后掀开静平郡主身上盖着的厚实被褥,并将她身上穿着的里衣褪下。
红菱及秋霜都满头雾水,并不能理解叶婉兮的举动。
喉咙很痛,叶婉兮没有说话,而是抬手取过一个雪团,就像是沐浴时清洗身体一般,将雪团以轻柔的力道缓缓擦过静平郡主的胳膊、大腿及后背等处。
雪团很快在她手心里融化,化作涓涓细流渗入被褥之中。
叶婉兮本在发烧,雪团的冷与身体的热交融,她有些颤抖,气力不济,便退到一边。
她亲自示范一番,秋霜已明白过来,主动接替叶婉兮,用冰凉凉的雪团擦拭静平郡主滚烫的身体。
雪团渐渐减少,而静平郡主身上潮红的肌肤渐渐恢复成玉一般的颜色,当然,也略有些苍白。
“温度降下来了。”秋霜满脸喜悦。
宁馨一直沉默地看着,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只是暂时降了下来。”
闻言,秋霜有些不快。
“我的意思是,我会控制住温度,定不会让它再反复。”宁馨急忙补充一样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了些神采,终于不再犹豫。
接下来便得靠她治疗静平郡主,秋霜没有多做计较,从床头取过一方干净的巾帕,将静平郡主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然后跟红菱一起将湿了的里衣换下,又换了床新褥子。
在她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宁馨一直拿着药杵在捣药,此时便站起身来,将药末及药汁涂抹在静平郡主的身上。
这些药草是叶婉兮从福康堂买来的,除叶婉兮身边的人外,便只有宁馨知道。
如此方能保证静平郡主的安全!
“我一定会让郡主醒过来的!一定!”宁馨郑重其事地说道,像发誓,更像承诺。
叶婉兮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上显露出倦意。毕竟她在内伤未愈的情况下再次受到内伤,又在风雪里冻到人事不知,刚刚醒来便跑来这儿,此时委实有些撑不住了。
因担心静平郡主的病情反复,她并没有回去自己的院落,而是躺到宴息厅的热炕上。反正大雪封山,这庄子里压根就不会有其他人来,自然也不需要待客。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听到红菱唤她喝药,她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但眼皮沉得睁不开,隐约想着大概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然后再次陷入昏睡。
有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但苦涩的味道却一直蔓延到身体深处。
恍恍惚惚间做了个梦。
有意识的时候,她像孤魂野鬼般漂浮在半空中,而她的面前站着几个人。
正是这样的场景,让她明白自己是在做梦,或者说,是旧事重演!
那个衣着华贵,风度蹁跹的个贵公子是朱明宸,而容颜妖媚,神情微冷的女子正是前世的她。
在他们两人的对面,三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满脸怒色地瞪视着他们,她记得正中间那个眼神有些犀利的圆脸男人叫梁信,正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人。
她环眸四顾,见厅外有无数手持利器的梁家护卫,心中便有些疑惑,也有些凄凉,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来呢?
前世,朱明宸跟朱景烁为争夺皇位数次交锋,虽各有胜负,但朱景烁得到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大氏族的支持,不管是人力、财力还是物力都远远胜过朱明宸。若继续争夺下去,朱明宸迟早要败……于是他决定寻帮手。
他首先找上了梁信。
梁信是梁家的家主,而梁家常年走私兵器,不仅有钱,而且有权!虽然走私兵器违法,但他每年自动交出利润的三分之一交给朝廷,可别小看这三分之一,毕竟它让朝廷对梁家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朝代更迭,他这样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当然是必须拉拢的对象!
叶婉兮正走着神,梁信却忽地笑了起来。他本生着一张圆脸,这一笑,适才的不悦及杀气尽数散去,变得亲善起来。
“不知景王殿下亲临寒舍,我有失远迎,还望王爷饶恕则个!”
“不知?”前世的叶婉兮上前一步,眉头微挑地冷喝道:“我们已在外等了你将近一个时辰,数次催促丫鬟进来通禀,你竟睁着眼睛说瞎话?”
梁信不悦地蹙起眉头:“哪来的野狗,你家主人没告诉过你不要敌我不分地乱吠吗?”
敌我不分四字,透露出一丝丝想要合作的意思,朱明宸当即肃声喝令叶婉兮退下。
叶婉兮有些委屈,但没有辩驳,依言往后退。
“王爷不愧是人中之龙,气量果然与常人不同。”梁信笑呵呵地说着,同时拍了拍手,便有个容颜姣好的婢女捧着个托盘走了过来。
而托盘里放着两杯酒。
“王爷,刚才确实不知您大驾光临,怠慢了您,是我的不是。我以酒向您赔罪,望王爷赏个脸。”
梁信自己拿了一杯,然后示意婢女将剩下的这杯酒递给朱明宸。
而这杯酒,有毒!
漂浮着的叶婉兮闭了闭眼,但心底的痛苦丝毫都没有减少。
梁信奸诈,先是摆架子晾他们一个小时,让朱明宸明白他并不畏惧他的身份,然后再透露出一点点合作的意思,让朱明宸不得不喝下卖他个面子喝下这杯酒。
但朱明宸多疑,这杯酒他怎么可能喝?于是他偏了偏视线,看了叶婉兮一眼。
叶婉兮会意,于是再度上前,先是冲着梁信施了一礼,然后解释道:“王爷近来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此酒便由我代喝吧!”
说罢,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这是她那一生里喝过的最为痛苦的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