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清寒只得来到床上,将自己扔在竹床上伸手拉过枕头重重贴在自己脸上,无声悲叹。
越王的能力她了解,可她总觉得罗海梦狱没那么简单,犹其是在遇到梦佑荫之后,而她前后前的态度转变也让人受不了。
很明显幽梦一族绝对不会是贪恋权势富贵之个,既然如此,那千陵越是王爷还是平民都不重要,源何越王见过她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而且面对着她时还是恭敬有加。
可她是真的不知道罗海梦狱的具体位置,而且很明显,霜谷内和谷外已是两方天地,如果霜清寒猜的不错,霜谷是因着地势加上阵法扭转,所以谷中才有四季更迭。
而谷外自此往北怕已然是冻天雪地,罗海梦狱位于北极冰峰之下,可那时的冰峰蔓延何直数万里,如果不知道具体位置,纵是去了怕也要费翻功夫,所以现在她也就只能静等越王回来。
不行,这次出去后,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审问雪煞,一定要让它想办法在越王身上下些东西,这等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
千陵越确实不是第一次来罗海梦狱,那年,他收复辽域后便曾带人来过一次,只是那时候聚魂孤岛上还没有那些东西,因为早在他三岁手刃自己的母亲时,便自她和那些肮脏的人的对话时,偷听到自己身中续命心蛊。
并且在杀死桃姬后,潜入到她的密室里将里面有关蚍蛉教中的术法藏了起来,也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洵王妃,洵王妃便耗尽心神给他寻求斩命的解法,却都没有作用。
可是最后将目光转到罗海梦狱的幽冥草身上,却是千陵越自己,幽冥草既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又可补仙魔神魂,所以他便想着以进梦狱取回幽冥草。
当时的霜谷正遭受着百年难遇的瘟疫,而那些瘟疫竟然是因着霜谷禁地内的蒿绒罂而致,至阴至邪,梦佑荫根本就化解不了那么多族人的瘟病。
她为救族人耗尽修为心神,以致于影响到支撑霜谷阵法灵力的渐弱,这才使得越王一行发现霜谷的存在,半进入霜谷。
于是便有了那次交易,蚍蛉教以邪术闻名开下,所以那些瘟疫根本就难不倒他。
他出手救了幽梦族人,并以上古禁术将霜谷后的蒿绒罂重新封闭隔绝。而梦佑荫则在他体内种下情蛊,并协助他得到幽冥草。
可梦佑荫对他隐瞒了有关罗海梦狱的事实,实际上,平日的梦狱只是片荒无的死地,而只有到了每百年一次,姑射苏醒时整个梦狱才会解除封咒,让昔日梦狱重现以等待天外圣使到来,以她的血为引逆转时空,让时光倒流。
所以那一次,千陵越在罗海梦狱得到的并不是真下的幽冥草,真正的幽冥草是潜伏在历代神女体内,姑射都不在,他又如何能得到?
千陵越虽然早想到罗海梦狱断不会和他上次来时是同种情形,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他的想像。
一路行来,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脚边不住有小松鼠和着几只小兔子窜过,路旁仙鹤高昂着头悠然自得,林间小鹿白羊尽皆见人不惊。
转过两道拐,眼前豁然开朗,眼前丈来宽的空地上挤挤挨挨种满兰花,没有醒目的艳态没有硕大的花叶,只是于深谷中独自静默绽放,淡雅高洁。只是上面泛着层淡紫烟雾,如流似云,静静流曳。
千陵越的脚步微顿,抬头蹙眉想望,他竟然分不清方向,蓦然有琴音自左前方的亭下流溢而出。冷眸微凝,他负手走了过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琴音自花树后婉转而来,缠绵入骨的音韵却带了幽然心声。
千陵越驻足片刻,揽袖而上,琴音陡转,宛如凌雪而绽的寒梅,阴柔却又不失傲然,配合着那婉转轻柔的女音,让人不由的生出缕感怀和哀思。
绕过花树,白纱飞扬的月亭下雪衣女子薄纱抚面,正抚琴轻歌。千陵越上前,默然立在亭下,悠然闭上双眼。
雪衣素纱的女子满头乌云似瀑只以墨簪相挽,浑身上下只藕般玉腕上戴着只白玉逐星追月链,素纱上的那双星光水眸竟然透着妖艳我苍蓝色,浅浅而笑,娇艳的妖娆便带了彻骨的冰凉。
声停,乐止,千陵越抬眸笑道:“《青云呤》果真不亏为仙乐,可惜了——”
雪衣女子自坐上盈然起身,袅袅步下台阶月眉星目中绽放着冷艳:“敢问越王爷,可惜了什么?”
千陵越起身步上台阶,视若无睹的自他身边划过,手指自檀案的桐琴划过,鄙夷道:“可惜当年幽司仙子所谱的仙曲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生生带了这凡尘俗世的污浊,姑射”
“哈哈哈——”她昂首尽情而笑,似一朵错过花期的花于这枯枝败叶下重新露出凝香红艳,越发显出诡异的妖艳:“真不亏是傲视天下的越王爷,竟然连仙子两字都懒得加上”
千陵越负手昂望,声间淡漠一如月初时清冷月光:“若你真成了仙子,今日我们也就不会在此相遇,姑射,罗海梦狱的仙子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幽司,而你不过是个凡胎俗子。不,到了今天应该说只是只半人半妖的魔物罢了,又何担的起这仙子两字”
随着他声落,面前光景转变,风息日隐,蔚蓝天幕下只剩暗灰的一片。
姑射眼望辽阔孤寂天幕,声沉如水:“越王爷,看来你知道远比我想像中更多,既然如此那我们不防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的好。你既然都知道,又来我这罗海梦狱干什么?”
千陵越转身,盯着她冷淡道:“姑射,蚍蛉教第一代先教主和你是什么关系?”
姑射亘古不变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些许波澜,迎着他的目光嘲道:“蚍蛉教在鹤拓绵延数几千年,圣子圣女无数代,从来没有人竟然有你这般洞若观火,千陵越,看来倒是我这个先祖,过于低看你了”
千陵越只是冷冷的将目光自她面上转开,施身在旁边的玉雕圆凳上坐下来。
姑射转身看向远方,恍如寒冰的脸上终于有了稀薄的苍然,苍然道:“当年,罗海梦狱遭受天灾而毁于一旦,我便生生逼出自己的一魂化名为蚍蛉,流历整个大陆以做为延续,后来他最终在鹤拓创立了蚍蛉教”
“而我,则以罗海梦狱的密法拚命上古禁术,让自己的魂魄以龟息之法陷入沉睡,每隔一百年醒来次以观天星,找寻逆天之法”
姑射转身看向他笑道:“可惜蚍蛉教传承几千年,却从来没出过让我意料之外的顶极这人,至到这一次我在次醒来,倒是没想到蚍蛉都倒是一下子出来两个让我惊艳的人物”
千陵越伸手端起旁边案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举到鼻翼轻嗅着茶的清香,惬意的闭了闭眼,轻淡道:“你所指的人物中,该不会就有本王吧”
“难道你所做还不够让我惊艳吗?”姑射反问道,眼中倒是闪过丝惊诧,他竟然还敢碰她这里的东西?这个千陵越可出乎她意料太多。
“另一个又是谁?”他张口轻辍口清茶,淡然道。
姑射转身脸上复又是冰雪般的寒凉,朝着台阶下而去:“你的父亲千陵绝炫,他竟然妄想以蚍蛉邪术求得长生不死,所以在你未满百日时便在你体内植下续命心蛊”
“而你,竟然通过蚍蛉教世代流传下的资料找到罗海梦狱,妄想以幽冥草逆天改命。千陵越,这数千年来,也就只出了你们父子两个,才算是能让我姑射另眼相看”
千陵越捏着茶盏的手骤然而紧,果然是他,嘴解勾起漂亮的弧度,昂头奖茶水一饮而尽。
“荣幸之至”他咽下口中茶,对上她的目光冷淡道:“本王倒是想知道,接下来你又想做些什么?”
“把霜清寒给我,我让你继续活下去”姑射别头越过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本王就是不明白,你要霜清寒干什么?用来逆转时空?”
姑射转身看向他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在来问?千陵越,你不会以为霜清寒斩断了你和千陵芜之间的联系,你就可以活下去吧。千陵绝炫的天资不在你之下,甚至远在你之上”
“我有我的目的,你有你的所求,而你所求不过就是逆天更改命格,只要你留下性命继承了帝君之位,天下美女就有尽有,你又何必拘泥于一个霜清寒”
千陵越起身对她澹然而笑,却又饱含着无尽嘲讽:“姑射,是你以已之力不惜强施逆天之术,觊觎神女之位,妄想飞升为仙。到头来不仅将整个罗海梦狱托入万劫不复境地,更是让雀歌死于天灾之中”
“你要霜清寒的血就是为了逆转时空,要回到当日救回雀歌的命而已,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本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