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眼眶通红道:“可是娘至少会问我,是不是喜欢苏薄,她会问我,为什么会喜欢,都与他一同经历过些什么。哪怕她最终决定拒绝这门婚事,她也会正式地告诉我和苏薄,为什么拒绝。”她看着镇西侯,“而不是像你这样,一来就提刀砍他。”
那道人影终于举步,朝她缓缓走来。
她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安静又孤寂:“我总是在为你和哥哥想,总是在考虑你们的感受,可从小到大,除非我亲口说出来,否则你们根本察觉不到。你们就是这样粗心马虎的人。
“你让我不许心悦他,我是不是得把心掏出来,才能如你的愿?”
江词一直给江意撑着伞,罩住了她的头和大半个身子,他自己的身体则暴露在雨里。只是雨太大,她难免还是会被淋到。
江词神色不明,蹲下丨身把伞递给江意,终是道:“你去屋檐下躲着,剩下的哥哥帮你搬。”
江意一点点侧头看向他,怔愣的模样有些像只呆呆的小兔子。
江词伸手拭了拭她额前的雨水,她眼眶顷刻决堤,眼泪同雨水一道滚落。
江词道:“你不让开,哥哥怎么搬?”
江意哽咽道:“你不怕爹骂你啦?”
江词道:“反正又不能真剁了我的手。”
江意又哭又笑,她接过伞,随手就丢在一旁,连忙起身道:“我同哥哥一起。”
管家见状,也暂不顾上镇西侯了,连忙把拿来的帘子往穿廊两边檐下挂起来。
只是箱笼吃了水,比先前更重,江意帮着江词刚搬起一个箱笼,没走两步,忽闻身后响起了与大雨哗哗格格不入的水声。
像脚踩在水洼里溅开的声音。
江意回头去看,不由一震。
她终于才发现,身后走近的人。
苏薄在来的半道上才开始下雨,他是淋着雨来的。一身玄袍清冷肃黑,面上神情,她有些看不分明。
下一刻,她看见他双脚在雨里站定,而后拂了拂淌水的衣摆,竟是先后曲了双膝,当着镇西侯的面缓缓跪了下去。
江意嘴唇轻颤,喉咙里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塞得万般难受。
多狼狈啊。竟被他给瞧见了,还让他和自己一起狼狈。
江意听见苏薄开口,字字郑重向镇西侯说道:“我孑然一人,无牵无挂,此生一愿,娶江意为妻,终生仅她一人在侧,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我若身处险境,定先护她周全;既与我结发为夫妻,我定守她直至我身死魂灭。如终不能与她白首,我亦定先托付好她余生,便是无我也能安然一世。
“我若欺她负她伤她,你大可以像那日提刀砍我,我绝不再躲。今日所言,字字为据,如有违背,可天灾人罚,随你处置。”
最终,他缓缓又道:“恳请镇西侯,允她嫁我。”
他的声音很低沉,浑然有力,像要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心上,永生不忘。
她知道,这是他极为认真的时候。
从他向她爹跪地求娶的那一刻,他便是极为认真的。
没有半丝觉得屈辱,更无半分卑躬屈膝之感,这个男人即使是跪着,也让人觉得挺拔高大,不可侵犯。
因为他所求,在他眼里同样是一件庄重的事,并不会因为他今日跪在这里,便会从此抬不起头来。
他想要的,同样也是别人家的宝贝,他若不求,别人凭什么把自己的宝贝割舍给你?
比起苏薄的坦然,受到更多惊吓的反而是镇西侯。
镇西侯压根没想到,苏薄为了娶他女儿,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只要是了解苏薄的人都知道,今日他说出口的话,来日势必会句句践行,这一点镇西侯毫不怀疑。
但他还是非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