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反映特别快,笑得几乎绝倒。
“哟,娘,你看老二他们家,给老四借钱就没有,买老三的田就有钱了!我说大侄子,你好算盘呀!”
二伯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力挺自家蠢儿子。
她强词夺理的说:“卖给谁不是卖?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是买,别人家是买,为什么不行?”
说要买的堂哥也意识到自己钱财外露了,赶紧生硬补救。
“我……我其实就是一问。要是合适,就去借钱嘛。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也帮了小叔不是?没钱归没钱,救人要紧,咬咬牙也要办呀!”
他娘子讪讪的说:“还是不要了。阿香妹子凶巴巴的。要是她不认,闹着要我还给她,到时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大伯母又哈哈大笑,“我说侄子媳妇,怎么会是白忙活呢?不是救了你小叔吗?”
那个堂嫂红着脸争辩,“就是那些钱是用来救小叔的,所以我们更加不能要。不管我们给的价钱给低还是给高,都会有人说闲话的。”
说着横了大伯母一眼。
她老公赶紧笑着说,“娘子说得有理。娘啊,我们就不买三叔的田了,让外人买吧。”
二伯母白了他们夫妻俩一眼。
“怕事!要是你们买了,阿香她敢来闹试一试!”
二伯父猛的咳嗽,十分尴尬。
自家蠢婆娘笨儿子,把家底都露了出来,这时娘和老四家的都知道他家有钱,却不肯拿出来,这回得罪人了。
“买什么买?借什么借?借了钱你们拿什么来还?你们俩结婚时,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还清呢!我和你们娘都老了,难道还想要我们帮你们还呀?”
大伯母捂住自己的龅牙嘴大笑,她瞧了一场好戏,自觉非常痛快。
小婶婶和谢文东沉着脸,一语不发。
奶奶杨氏悄悄擦了擦眼泪,装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伯父对谢杰友和谢文东说:“你们两个小子,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告诉谢文俊知不知道?”
谢杰友收回放空的眼神,不自在的看看谢文东,“这样好吗?”
谢文东则低下头不看他。
大伯父喝道,“有什么不好的?谢杰友你藏不住话,最近就不要去城里见你小姑姑了。谢文东,你也不要太实诚,这是救你爹的大事,出了差错,可没人帮得了你。娘,你觉得怎么样?”
奶奶叹了一口气,“既然说定了,就这样吧。明儿问问看谁买。哎,我老了,管不动事情了。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事情有了定局,大伙儿开始散了。
“我还以为能捡两块田来种呢,白白高兴了。”
“阿香要4担谷的呢,哪里算白捡?要是她知道田地被卖了不知道脸色多精彩。”
“三叔家的便宜又全部被小叔叔家占去了,真是的!”
“你眼红让你相公也去坐牢嘛。三叔田没了还有房子啊,可以拿去卖了赎人哦。”
“呸呸呸,你相公才去坐牢。不过阿香又不在家,她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可以用来堆放东西呀。”
“诶,是哦。我有好几担柴露天放着,要是下雨被淋湿就不好,我得快点堆这里来。嘻嘻!”
……
这厢,伯伯婶婶在家算计变卖阿香家田产,姐弟俩自然没法知晓,他们正在城里努力挣扎谋生。
城东有个早市,城郊的农民会很早就挑着自家的东西进城来卖。
和边远地区三五天才赶集的农民不同,郊区的人天天都进城。什么鸡蛋啦,柴火啦,几把蔬菜啦等等杂七杂八的。
他们也不求东西卖多贵,只想早些脱手好回家干农活。到了市面只要价格合适,就直接把东西称给城里的小贩,相当于批发。
小贩有时间守着,零售给城里的居民,赚个差价。
阿香就做起了这样的小贩。
每天天还没亮就到早市侯着,收购了农货,占个显眼的位置,等城西的僧侣排着队敲着木鱼,沿街彻底把这座城唤醒,就开市了。
像阿香这样的摊贩,收购的量都不会很大,一个早上就能卖完。若太阳升高了还没卖完,就会低价转给有固定摊位的同行。
说白了就是赚个快钱,风险小,每天有进账,就是来的钱也少就是了。
阿香赶了早市卖完东西回到家,谢文俊通常做好了早饭,小叔叔和同村那两狱友的东西也做好了。
两人吃了早饭,谢文俊到监狱送饭,阿香在家洗衣服。
这时她是浣衣女,洗一件衣服能得一文钱。等谢文俊送了饭回来,她两桶衣服通常洗完了。
将近中午,两人提着篮子去酒楼,阿香兜售吃的,谢文俊在门口当闲人,等着跑腿的活。
酒楼的掌柜,伙计,酒保,茶博士,焌糟都认识姐弟俩了。见了面纷纷打招呼。
“阿香来了?”
阿香笑眯眯的应着,“林嫂好呀。今天生意怎么样?”
林嫂过来和她站在一起,目光落在她盖着毛巾的篮子上。“和昨天差不多。你带了什么来?”
阿香揭开角让她看。“和昨天一样。”
转头看到一个女人轻快的走来,连忙打招呼,“平姐,又做成一单生意啦?”
平姐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几个公子哥,没见过粗粮,买了两个来尝尝。咦,你弟弟拉到客人了,他们要出去呀?”
他们朝楼下看去,果然谢文俊引着客人往门外去。
阿香咧嘴笑道,“看来今天比较顺,希望我也顺一些。”
“你弟弟有婚配了没有?”林嫂突然问。
阿香眨眨眼,“怎么?嫂子想给我弟弟做媒呀?”
林嫂摸摸嘴,“你弟弟人长得真不赖,就是你家穷了点,不知女方愿不愿意。我说实话阿香你别介意。”
阿香爽朗的道,“怎么会?咱家要是富裕,就不会来这里伺候人了不是?”
平姐也道,“就是。我们这几个只见还说这些。合适的话就帮忙做个媒呗。再穷阿香还能少了你谢媒钱呀?”
她们边闲聊,边随时注视着酒楼里的客人和可能出现的商机。
通过沙城吴嫂的事,阿香知道,虽然貌似人人可进出各家酒楼兜售食物酒水,但也有潜规则的。那就是给当头的交钱,不然会有人找茬。
阿香把家里所有的钱拢起来,又去典当了两件旧衣服,凑足了3两银子,拜了入门码头,还答应营业所得让头儿抽头,所以没人为难他们。
她白天在酒楼里向客人兜售东西,晚上还会到夜市上敛摊儿,谢文俊有时会陪着她,有时会在家中抄书赚钱。
两人过得辛苦又充实,日子还算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