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猜中了,小叔叔并没有被放回来,还被送到县城大牢去了,同被抓去的还有七人。
谁也搞不清他们有没有和土匪勾结,有没有趁火打劫,莫名其妙就被抓走了,弄得人心惶惶。
有人说看见他们做坏事了,说谁谁谁那晚出现在他家猪圈,不是想浑水摸鱼偷他家的猪是想干嘛?躲土匪不往河边山上去,不往树林沟子里去,往臭烘烘的猪圈去,谁信呀。
有人虽没亲见,但相信官府不会乱抓人,既然被抓了肯定有问题。不然村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抓,偏偏抓他们。
有人说一看他们就像坏人,就是这次是被冤枉的,以后他们也会做坏事。现在抓了还提前制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
家属自然向着自家人,和胡说八道的人争吵对骂,跑去李家要说法,扬言要刨李家的祖坟。
杨氏被抬回家之后,醒来就开始哭,谁劝都不听。
小叔叔可是她40岁才生的老来子,本来就最疼他。阿香从庙里回家时,她还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说养老送终都只依靠他,不要其他儿子搭理,如今偏偏是他出事,这还不天都塌下来呀。
几家的人,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都聚在阿香家。
有来听八卦的,有来看老人的,有出主意的,就上回阿香从庙里回来那次吵架之后,她家第一次那么热闹。简直热闹得让阿香头疼。
“不管老四被最后是关还是判,或者最坏的杀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还有给他送饭。据其他家打听说牢里不管饭。”
杨氏一听,“熬”的又大哭起来。
“怎能干等着呢?你们就眼睁睁的等着他被砍头呀?他就是招待那个表叔吃了一顿饭,怎么就通匪了?你们不帮他跟官老爷说清楚嘛?至少也要把那个表叔找出来到官府对质呀!什么都不做,就跟我说‘等’!你们还不如等着我死算了!”
一通叫骂,骂的大伯二伯脸色都干干的。
大伯说,“娘您既然这样说,那就让二侄子跑一趟老虎溪口吧。出了那么大的事,人家愿不愿出来对质还是个问题呢。”
“你怎么不让大哥去?我和人约好了,明天要去鸡笼村烧瓦呢。”
“你这个死仔,你小叔的命重要点还是你烧瓦赚钱重要?”
二堂哥梗着脖子说:“都重要啊。你没听李狻说要封山啊?想打柴卖都没办法,家里又被土匪洗劫了,不赚钱过年吃什么?”
老五哼道,“封什么山?李家全部搬城里去了。还敢留在村里,不怕被人杀绝呀。”
“放什么屁?你什么语气?那么幸灾乐祸,人家听见以为是你杀的人呢!”他娘过来揪他耳朵。
“我就随便说说,怎么幸灾乐祸了?他家出殡我还去帮忙了呢。”
大伯母好奇的问,“李家真的都搬进城啦?要不要去求求他们,让帮四弟说几句话,让他们把人放了得了。”
大伯喝道,“你这个撒尿不过田基的婆娘懂什么?老四他们这些人就是李家叫人来抓的!求他们有用还不如多给祖宗烧香求保佑!”
大堂哥憨厚的道,“我去吧。我明天去找那个表叔。不过他具体住哪呀”
大嫂忧心忡忡的说,“小叔招待一下他就被说勾结土匪,你去找他就不会被说勾结土匪了?万一别人去报官,说我们一大家人都通匪呢。”
她一席话,说得大家都沉默了。
“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让他这么关着?”奶奶泪眼婆娑的问。
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有的干脆低下头装没看见。
“我苦命的幺儿哟,我四十岁才得的你,生的时候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给你娶了媳妇,还以为能跟着你享福了,没想到老了还要帮你收尸哟!早知道,你出生时我就一屁股坐死你,也不用等到今天还要为你操心!”
杨氏哭,小婶婶也眼泪泪旺旺的。
“我就说不该留那人吃饭,他偏偏对人家很热情,还叫我到村里打酒。想瞒着人都隐瞒不住。”
大伯母扁扁嘴,“这种事哪里瞒得了,早知当时直接报告保长就好了。”然而想到是杨氏不让告诉保长的,就消声了。
大伯闷闷的呵道,“你们哭什么哭呀?再怎么哭老四远在天边也听不见。还是省点力气想办法吧。”
阿香想了想,“不是还有几个人一同被抓么?他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都是庄稼汉泥腿子,能有什么办法?”
“满叔丈母娘那边有个什么表哥在衙门当差,好像他们想去让人家走动走动,不过估计没戏。”
阿香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说来说去还是钱最实在,找人开后门也好,托关系也罢,钱到位都好说。还是想想怎么凑钱吧。”
大伯闻言,又是诧异,又是不屑。
“你个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以为是去赶集呀。平日里你老往集市去,为了讨生活就算了,我们没管你。这次是你小叔叔的事,你往上凑什么凑?”
二伯道,“别说我们家没有钱也没关系可找,就是有,这次李家死了那么多人,没查清,官老爷也不敢收贿赂放人。”
说到钱他就肉痛。各家家底怎么样他清楚,就他家劳动力多,稍微富余点,到时娘肯定逼着他出大头。
其实各家都怕提钱的问题,要是要给小叔叔凑钱,小家庭少不得要分摊一些。让他们围观围观还好,顶多再帮跑跑腿出力,要钱都是肉痛。
阿香无知提出来,见她挨训,个个低头掩嘴偷笑,幸灾乐祸。坐她旁边的大嫂扯了扯她的衣角,暗示她别回嘴。
阿香暗地里翻白眼,以为我多想管啊?这种事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现在是你们赖在我家,让我不得不听好不好?
杨氏睡在她家,动不动哭天抢地,儿媳妇孙媳妇都赶着来陪伴。
小婶婶平时嘴巴厉害,遇事根本没担当。想着想着就跑到杨氏床前哭泣,然后婆媳哭成一团,一刻不得安宁。
另外谢文东原本就在阿香家睡觉,人开朗,住在一块还算欢欢喜喜。现在眉头紧锁,郁郁寡欢,看见他都开心不起来。
还有男人们打听到消息跑来禀告奶奶,商量大小事情就地在阿香家坐下了,堂屋时常挤满了人。
如此一来,小叔家的愁云完全笼罩到了阿香的头上。小叔叔家的事情一日不得解决,她家就一日不得安宁。
“没说你们打扰我,反倒嫌弃我来了。”阿香腹诽,但她还是老实的闭嘴了。
说实在的,阿香跟小叔夫妻俩可没多亲,顶多可怜一下谢文东和另外两小侄子。
她从庙里回来时,小叔叔和小婶婶对她的态度还历历在目呢。真以为她大度不计较没脾气啊。
只是她求和谐,往前看,认为为过去的事生气不值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