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谓惊心动魄的劫难也不过是一场不是以伤害为目的的阴谋而已,又或者所有所谓的劫难障碍都是这种性质的,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仁智不同的见地了。
不过,也着实很可笑。
这一切,都是。
“你这是欲盖弥彰吧!我们有说过‘蛇蝎心肠’四个字吗?”疏影微笑,突然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沈凌翻了个白眼,扭头不搭理她。
温思拉着沈凌向一直深陷在单人沙发里旁听的蒋二少爷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疏影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六百万你就不用还了,就当是感谢你帮杨彤跨过这道障碍的酬金吧!”
温思止步,回首:“至少要帮她付一下医药费吧?!”
“不用,这不是还有蒋二少爷吗?”
闻言,已经走出病房的沈凌又退了回来,气势汹汹的瞪着疏影:
“你凭什么对我二表哥颐指气使的,连我姨妈姨夫都没有这个权利,你凭什么......”被温思拉了出去,须臾间温思自己又转了回来,拿着挎包若有所思的看着疏影。
“有事?”疏影问,脸上的笑容不变,然而她凝重的表情却让她的心也是一沉。
温思说:“单小姐当真觉得这段感情对她而言只是一道平常至极的障碍吗?又或者说,所有感情对单小姐来说都是呢?”
“......”
“单小姐恋爱过吗?”
“......”
“抱歉,先走了。”
“......”
疏影帮杨彤顺气的手僵在了她的背上,手掌下的身体冰凉,手掌亦很冰凉,大概是门外的冷气不断灌进来的缘故吧!手掌下杨彤骨感十足的背微微颤动,透过柔软的羊毛毛衣直击敏感的指尖。这时,玫瑰的芬芳已经完全打败了这房间里的其它分子,成为了这房间里唯一可闻到的气味。她不懂她为什么要伤心正如她不懂温思为什么要用一种不满的眼神替她也可以算得上是情敌的人来质问这个多余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
生存才是人之一生中最大的问题,从出生到死亡,这期间必定是会经过许许多多的障碍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如此,它们都是人之一生中的障碍,也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障碍,就像一棵大树不断生长的枝桠,只会不断的分支分支再分支。每个新生的枝桠都是生命的奇迹,但对于一棵参天大树而言,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有关爱情是否和人生障碍的挂钩的问题还在进一步论证的时候,蒋二少爷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衣服上熊猫的尾巴岌岌可危的吊着,原本用三根白色细线缀着着小白毛球,现在仅剩一根了。
即便在愣神中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掉那个小白球的疏影,摇着胜利的果实,对面色阴晴不定的蒋二少爷微微一笑。
“你是跟它有仇还是怎么着?”
“我在帮它解脱而已。”
瞟了眼病床上蜷成一团的身躯,蒋越炯说:“走吧,你们也应该去看看那个叫什么......”
“周子松。”
“哦!对,就是他,他在三楼。”
可怜的,被遗忘的人啊!这场荒唐的阴谋中最无辜也是受伤害最大的局外人。
“他......怎样了。”
“去看看吧!”
蒋越炯语气蛮轻松的说,疏影松了口气,
那天直到清晨杨彤四肢拜地的姿势才稍稍有些改变,为了不打扰她也为了不被她打扰,疏影又让人拿了一床被子来,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尊贵的蒋二少爷则坐在旁边看那本女性杂志,直到黎明。嗯!应该是黎明没错,反正她刚躺下没一会而就睡着了,睡的很深的那种,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看了一整夜,坦白说,她也不确定。朦胧中总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反射性睁眼,眼前俨然就是蒋二少爷那张疲倦却仍散发光晕的脸,被他拉起,努努嘴示意她向床上看去。床上不知清醒与否的杨彤像条虫子似的,在被单下从床头到床尾,从左到右,或是以枕头为起点绕圈在床上蠕动。蒋越炯说她这样已经有段时间了,本以为是她无聊至极的消遣,可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也不得不改观了,以为她的精神失常了,这才把疏影叫醒,看她有什么看法,实在不行就强行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好了。
疏影觉得蒋二少爷有些小题大做了,她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又用遥控器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百叶窗,霎时,阳光像溢满了水的容器一样,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照亮了房间内的每个角落。床上的杨彤腾地跃起,白色的丝绵被被她踹到了地上,她一阵风的跑进了盥洗室,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看着一片狼藉的病床,蒋二少爷的脸有一瞬间的错愕,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你们女孩子也不比我们好多少嘛!”
纱帘被风拂动,调皮的阳光在蒋二少爷的肩头跃动,他虚拢着眉梢眯着乌黑的大眼睛望向站在窗前迎光而立的女子,慵懒俏皮的睫毛眨了眨,几束阳光滑过,女子侧面的轮廓精巧到不真切,就像博物馆里陈列的精美的历史遗物,隽永同时也有种时间、空间的距离感,总之,可望而不可即。
三人都收拾妥当前往三楼看周子松时,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他正第三次换药,三人都没有进去,站在大片的光滑玻璃前沉默的看着。这里,十楼以下的都是普通病房,可这里的普通病房也远比其他医院的高级病房高级,设备是最先进的,医护人员也是一流的,每间病房最多只有两个病床。周子松的另一个病友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孩,耳朵里塞着耳机,安安静静的靠在床头玩手机游戏,旁边放着一个水果篮,没有家长陪同。
看见盘踞在周子松肩上的那条狰狞的伤疤,疏影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杨彤早先就告诉她了,若非李易及时踹了那气红眼的劫匪头一脚,周子松的这条手臂恐怕真的要报废了,不过,也还是伤到了骨头,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在护士为周子松换上了新的绷带后,蒋越炯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递给疏影。
“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已经......”
蒋越炯向房内看了一眼,“就是他给我的。”
房间内周子松换药后又重新躺下了,侧着身体和邻床的男孩聊着什么,男孩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橙子,剥皮后用水果刀切成两半,拿了一半给他,他摇了摇头没接,用左手指了指右臂,男孩了然的笑了笑,收回手自己吃了起来,却将另一半丢进了垃圾桶。
“真是浪费!”杨彤在旁嘀咕。
疏影说:“没准是个人爱好了,你别瞎操心了。”
杨彤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不是瞎操心,我也想吃。”
“......”
好吧!她承认,吃货的世界她不懂。
蒋越炯说那天他刚下飞机时就打了一通电话给她,不过没人接,回到家后又打了一次,这次倒是通了,却是个低沉嗓音的男子接的,也就是周子松,电话里他匆匆说了一下情况,大致就是他在这个郊区的某茶馆和客户谈生意,亲眼看见两个疑似她和杨彤的漂亮女子淡定的被绑架了,不仅没有反抗,甚至连求救措施都没有。当他追出去的时候,地上就躺着一部手机了,而那时正是他第二次打电话来的时间。
蒋越炯问:“我其实特别想问一下,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
“总归会有办法喽!”疏影很轻松地说,像是在讨论在商店购物,钱却没有带够的问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过,我不太喜欢考虑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的问题,所以......”
蒋越炯低头笑了笑,“你真是奇葩,被绑架了自己倒是无所谓,是不是感觉就像过山车一样,仅是一段刺激而畅快的游戏呢?对吧?不过,我反倒是被吓的不轻了。接完那通电话后,感觉心都被掏空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你知道吗?没有心的感觉你能体会吗?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太空一样,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人既厌恶也无力。”
“......”
杨彤在旁抖了抖,撸起袖子搓了搓,那动作无声的透露了一个信息。
疏影看懂了。
蒋二少爷也看懂了。
房间内周子松和那个男孩已经停止了交谈,并且双方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遂三人决定暂不打扰,准备打道回府。一个拐弯处,冲在最前面的杨彤刹住了脚,疏影下意识的拽着蒋越炯的手,把他往回拖。低头思索着某人生大事的蒋二少爷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