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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锥乡一平(1 / 1)

对比郑平一脸便秘的不平,林阿奇就坦然大方多了:“王爷,人已带到。”

郑夫人哭着求老爷救儿子,非要把这个黑衣小厮碎尸万段——

一听这人说的话,后面更加诛心的话语一时说不出。

王,王爷?

郑平抱着头显然是陷入了过度恐慌之中,良久才反应过来:“爹!就是他们三个!他们三个把我绑起来将我打成这样的!爹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郑平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招惹的尽然是最尊贵的明王,此刻什么招数都没了,只盼着亲爹救他。

郑夫人也怂了,可又不得不强作镇定,一拍大腿,满脸阴鸷,咬牙切齿道:“王爷怎会来此?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充权贵!老爷,您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替平儿找回公道才行啊!”

饶是姜风都瞪大了眼,这妇人的脑回路未免太奇葩了吧?

难不成还要将他们三人当作假冒伪劣绑了送上断头台不成?

巧了,郑夫人正是如此打算。

这三人看起来气质斐然,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对家故意拉郑酌下水的?他们说自己是王爷郡王郑家合该就要相信?

倒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他们,来日就算有人问起,客栈都是自家的,那也无从查证……

“蠢妇——”郑酌怒急,一巴掌扇在郑夫人脸上,侧脸登时显现出一个五指红印。

“老爷?”郑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打我?”

郑平也吓傻了,父亲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何时发过如此大的火?连忙扑过去抱住母亲痛哭求饶。

这妇人没看过云起的令牌,郑酌可不是个瞎的。

那上面的虎纹云雕都是天子所赐,寓意重视这位明王,天下传得人尽皆知,偏偏这毒妇还要自作聪明,真以为他看不透她的狠毒心肠吗?

玉儿之死成了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那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女儿,早已视作了一家人,这对母子可好,将一切的家庭美满毁于一旦,还给了他沉痛一击。

在夫人和儿子来堂上前,姜风就已经把昨夜发生之事转述给了郑酌,害了玉儿还要害明王及其侍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郑酌狠狠闭上眼,不再看那对抱头痛哭心如蛇蝎的混账。

“下官治家不严,为官不明,做人不谨,实乃愧对圣上识人之恩。”郑酌狠狠吸了一口气,“我愿辞去乡长一职,从此做个乡野村夫,妻儿为人恶毒跋扈,但凭王爷处置!”

饶是之前再怎么不信,郑酌此刻也有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保下儿子是万万不能了,若是能一力自保倒还能留得青山在。

郑平一听,再也不敢哭了,爹这是要放弃他了。

郑夫人也察觉到不对,破口大骂:“你这混账老儿!我当初为你生下平儿受了多少罪?现如今你说任人处置就任人处置?我这个当娘的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林阿奇与云起对视一眼,悄声道:“她是不是疯了?”

云起微微点头:“我看是。”

郑夫人极力要发挥自己最后一点作用,她仗着自己是乡长夫人,已经横行许久了,衙府里的人一向听她的比听郑酌的还多。

“来人!给我将堂上这三个冒充王爷的胆大之徒拿下!”

不出多时,真的有官差气势汹汹地跑进来。

郑酌吓得都要掉裤子了,这个死婆娘怎么如此没脑子!

“都给我退下!”郑酌怒吼。

郑夫人一见官差犹豫,狠气上头直接指着郑酌:“他也是个犯上作乱的!快点把他一起拿下!”

众人心中逐渐升起一个问号,官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郑酌大吼一声,一巴掌把郑夫人拍倒在地。

“毒妇!毒妇!”他红着眼,冷冷看着一群官差,“我还是乡长!你们竟敢听从一个妇人的命令!小心我将你们全部关进大牢!”

自从锥乡安定,郑夫人掌控局势已经很久了,她是个有野心的,全然不像郑酌那般优柔寡断。

“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妻儿,你们今日要是和他一样被浆糊糊住了脑子,来日可莫要后悔!”

林阿奇心中一紧:“她竟然拿捏了官差们的家人。”

云起通身冷意极盛,难怪郑平屡屡欺压良民得不到应有的报应,竟是这妇人在背后一力阻拦。

他朝姜风使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

“咳!”青衣男站起身来,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没有什么比身份更不好使的,他一亮出令牌,威严堂中立即恢复了安静:“本王途径此处,听得百姓鸣冤抱不平,特来审问。”

他看了眼云起挑挑眉,我没说错吧?

云起眨眼示意,咳,那他就继续了。

“你们母子二人作恶多端,胆敢公堂之上喧闹妄为,按照律法,先拖下去杖责二十再来回话。”

此时此刻,还有谁不明白,堂上端坐的,竟然真的是当朝权贵!

郑夫人立即忘了方才的出言不逊,连连求饶:“大人!民妇愚昧,还请大人开恩啊……”

郑夫人被拖了下去,云起拍拍惊堂木:“郑平,你可认罪?”

郑平犹在听着母亲哀嚎心悸,这一下被揍他的人审问,心就如脱缰野马狂奔,差点收不回来一见西天。

“我,我,我……”

“我什么我?认罪伏法天经地义,你害了你堂姐如今还有何话狡辩?”

别看林阿奇年纪小,故事听的可不少。

当着众人面教训起人来一板一眼的。

郑平竟然真的怔住,好半天才回想起娘交待的话:“我没罪!我有什么罪?我可从没对我堂姐做什么事!”

林阿奇小拳攥得紧紧的,就知道这人会狡辩,小样,还以为他们没有留后手不成?

“把人带上来!”

只见从侧门压上来一个狼狈不堪的中年人,头发凌乱还滴着水,脸颊红肿脚步虚浮。

有官差认出来,登时面面相觑。

这不是春满楼的薛掌柜吗?

薛掌柜哭着伏地叩拜大人:“小民小民认罪,只要不牵连到我家人,我招!我全都招!”

郑平气急,心下一计涌上心头:“大人!大人他认罪!”

他一脚踹在薛掌柜身上,薛掌柜嗷嗷叫唤。

“爹!事情都是薛掌柜做的!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呀爹!”

郑酌眼神一沉。

薛掌柜疼出几滴眼泪来,此刻不光身上疼,心底里也疼。

“我老薛好歹为你郑家当牛做马四十年,你竟然就是这么对我的!”薛掌柜十指成拳,跪在地上,仿佛眼前就已经是断头台。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手一指,“是他!是他一直指使我强抢民男,昨夜看中黑衣公子也是他让我去办的!”

黑衣公子?

林阿奇下意识看向自己,卧槽?

一阵恶寒自心底里涌出,林阿奇恨不得冲上去宰了他。

云起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站起身,声音沉着有力,稳稳贯穿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里。

“薛掌柜,昨日你就见过本王,想必今日断不敢隐瞒,就从他堂姐之死讲起。书办——”

从后屋走出来一人:“下官在。”

“你就当堂记录,不必在幕后了。”

书办冷汗直流:“是。”

众人各就各位姜风默默闪到了书办身后监督他,书办执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薛掌柜抱着必死的决心,揭发了郑家为非作歹,郑酌包庇亲儿多年的恶事。

案子并未正式开堂问审,百姓也没有拥挤到堂前看案。可消息却如冬月飞花飘满了锥乡每一个角落。

堂堂乡长大人竟然为了儿子的丑事瞒下多年,如今丢官罢爵不说,还闹得中年丧子……

“谁说不是呢?他儿子早在十四岁就开始抢人了,这个当爹的居然一直没教训,他那个夫人也太蛮横了,居然教出这样的儿子!”

“什么夫人呀,早和离了!那女人被拉去浸猪笼,怕是当场死了。”

“哎呀别说了,怪吓人的,别说乡长大人本来要晋升成府长的,丢了官还妻离子散可怜,要我说,他活该!那个堂姐才是最可怜的!”

“是呀是呀!人家好好一个闺女,居然被祸害至死,真是惨……”

锥乡衙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在隔日就传到了京城天子耳中。

明亮宽阔的威严大殿内,一簇浓香晕晕而散,景康帝看着密书,微微皱起了眉。

他望向太监刘海:“你说,他为何要去锥乡?”

刘海哪敢议论明王:“许是陪同小风郡王去的?”

皇帝不语,刘海揣着小心道:“小风郡王受母之命去锥乡探望故人,他一向同明王爷交好,说不准是一道去顺便散散心的。”

这个散心散的是什么心,不用刘海点明,景康帝心中就有了分寸。

他冷哼一声:“随他去吧。”

刘海松了口气:“是。”

郑酌被罢官贬为庶民,自是不敢再在锥乡多呆,不日便要带着老母亲远走他乡令另寻安稳。

姜风倒还没忘记来时初衷,此刻在客栈内急得抓耳挠腮:“我该怎么跟我娘解释啊?”

林阿奇咬着糖葫芦不以为意:“实话实说啊。”

想象郑老夫人一脸沧桑白发横生痛斥他送孙儿入大牢的模样……姜风就抓心挠肝的。

“我要是去见她,她不会一拐杖打死我吧?”

林阿奇摇头:“不会,她被你气死倒是有可能。”

姜风:……

您还不如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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