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困惑多年的疑问呼之欲出,杜子衿只觉得心脏上像是压了巨石,沉闷的喘不过起来。
她自发现娘亲与皇上之间的秘密,从皇上对膝下所有的皇子都漠视冷淡,就开始在怀疑,照着皇上这样的态度到底要将皇位传给谁?她猜测怀疑了许久,又结合上一世的经验,才得出这个不敢宣之于口的结论,今天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阿满,你一直是个快乐开朗的孩子,这正是我一直期盼的。”杜千允知道杜子衿已经怀疑了,但是还是及时出声堵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活的更加容易轻松。但是大哥保证,大哥永远是你的大哥!乖,别问了,好吗?”
杜子衿深深的看着杜千允祈求拜托的眼神,即便他没有承认,可是他这样的反应,又何尝不是变相的默认了呢?
慢慢的别过眼去,杜子衿默默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我先回去了。”
“天色已晚,你回子乐阁收拾一下大哥送你回去。”近来京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杜千允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夜里独行。
“不用了,有侍卫保护不会有问题的。”杜子衿拒绝,“大哥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已是累坏。”原本打算在家多住一晚的她最后还是决定回太子府,父兄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最近应该会有大动作。
“无妨,七天七夜行军打仗的进程都没有累垮你大哥,一点小事算什么。”杜千允很坚持。
杜子衿明白了,送她不过是刚好顺路,大哥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出府。而离太子府不远,便是……皇宫!
“那就辛苦大哥了,我马上回去收拾收拾。”杜子衿淡淡的笑,心中却是越加肯定自己最初的猜想。
只是,大哥的身份……皇上要如何令天下人信服呢?
“嗯,一会儿我去你院里找你。”杜千允温和的点头。
杜子衿一直挂着淡淡的,令人放心的笑容直到走出院子,置身黑夜才收起。
杜子衿离开没多久,杜千允的屋里又多出一个人,正是定国公杜淳风。
“她怀疑我的身份了。”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杜千允淡淡开口。
“我知道,她一贯是个聪敏的孩子。”杜淳风淡淡应道,最后不放心的追问一句,“你没承认吧?”
杜千允黯然冷淡的摇头,若是可以,他宁可简简单单的存活于世,不用遮遮掩掩,或逍遥痛快一生或轰轰烈烈战死沙场。
“你……准备好了吗?”看着杜千允沉默许久,杜淳风轻声问了一句。
“根本别无选择!”长久的沉默与无奈以后,杜千允长长一叹。
二十年前,从他第一次看到一向相敬如宾的父母激烈的争吵,长久的冷战,出现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揭开他的身世。
三个人的爱情,太过拥挤,受伤的父亲,痛苦的母亲,还有多出的那个……父亲,他们三个人的纠葛,早就为他的命运做出选择。
却没有一个人,考虑到仅仅六岁深受打击的他的心理和想法。
那个年纪,他仅仅知道,父亲不是他的爹,而他要被迫接受别人规划的人生。后来父母一度陷入僵局,莫名其妙出生的庶弟,让他所有的惶恐都化成今日的冷酷。阿满的出生得以保存早已不属于他的家,可他还是感激,感谢这个妹妹的到来。
只是,他曾经故意忽略的一切,终于到来了,逼的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运。
是的,他根本别无选择,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上那个人规划的道路。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心怀怨恨的。
“孩子,委屈你了。”杜淳风听出杜千允的哀默和无奈,只是,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早了,我要送阿满回去。”杜千允逃避似得从杜淳风身边离开,出了门却是鼻尖酸涩,这个喊他孩子的男人,马上就要再也不是他的父亲了。
杜淳风看着杜千允逃离的背影,目露哀伤无奈,这是上一代造就的悲剧,却要强加在他身上的确不公平,他可以看出来,这个孩子并没有野心。
只是,皇上很坚持,从二十年前开始布局,为他规划帝王之路……
杜千允送杜子衿回到太子府已经不早了,适逢太子回来,两人匆匆打了个照面。
杜子衿却看出,大哥对太子,有种说不出的抗拒和压抑。
“这么晚,我还以以为你会住在定国公府呢。”见识了杜子衿父母的冷淡,太子对杜千允的冷淡倒是没多想,觉得大约是在怪他没有好好对待杜子衿罢了。
“临近中秋,到底事情多,虽说有秦总管在,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杜子衿淡淡笑着,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厌恶回来的地方,如今看来,倒也没那么不堪,想着回来居然还隐隐期待的。
听了杜子衿的话太子笑的越发温和,无形中已经将太子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这样的认知也令他很高兴。
虽说临近中秋,白日气温依旧非常热,但是夜间却非常冷,日夜温差非常大。
两人前后错落一步,安静的走在太子府的花园小道中,橘色的灯光柔柔的,稍嫌昏暗。
一阵风吹来,杜子衿微微抱紧双臂,刚刚在马车中觉得还好,没想出来风一吹这么冷,有冰凉刺骨的感觉。只是白日真的热,不可能穿太多,出门顶多带一件帽兜披风,可是夜间这气温,迎风一件披风也顶不上什么用。
太子走在前面,身旁是杜子衿身上独有的淡雅气息,一低头,便能看见被灯笼的柔光斜照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不断的拉长变短,再拉长变短……
太子唇角微扬,带着一丝孩子气,这种感觉让他心底深处的角落慢慢滋生一种亲昵安心的错觉,仿佛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相伴着走下去,地老天荒。
忽然,他敏感的捕捉到杜子衿细微的哆嗦,他顿时止步,关切温情的问:“冷了?”
杜子衿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灵敏,她这么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未等杜子衿开口拒绝,太子已经扯下自己身上披风的系带,用力一扯一抖,尤带着他体温的宽大披风已经到了杜子衿肩头。
杜子衿一惊,想要后退,已经被太子围住,挡住去路。
“不可,气温这样凉,太子国事繁重,可别冻坏了。”
“披着!我是男子,没有那么脆弱。”太子不容置疑的说着,伸手在杜子衿肩上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