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段时间之后，雨终于停了。蒂娜带着我们去医院探望彩儿。我离着老远，就透过玻璃看见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环抱着膝盖。
“恢复了一些。她身体里的东西都洗干净了，但是精神状况还是有些不稳定。”蒂娜道。“进去看看她吧。”
我点头。萝伊还提了些营养品。“顺从你们的礼节。”她解释道。
我们进去。我看着彩儿。她有些呆呆的，看见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把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喂，还知道我是谁吗？”我觉得有些好笑，心里酸酸的。
彩儿的眼睛很呆滞，她很久才反应过来，“苏樱。”她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嘿嘿。”
明怡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彩儿的肚子。
“还疼不疼？”
朋克靠在墙上，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我也靠过去，远远的看着她们三个女人围在病人身边。
“谢了。”我说。
“为什么？”他很奇怪。
“明怡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你的话，还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噢。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他笑笑。
“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耸耸肩，“我也经常想这个问题呢。”
彩儿的主治医师进来，朝我们笑笑，把窗帘拉上。他每天都帮彩儿做一个半小时的心理康复训练。一个年仅二十的女孩，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也难怪会受到这样的打击。蒂娜从她身边起开，对我说，“我们先走吧。”
最后明怡留了下来，应她所求，朋克也先在这里陪她。我和萝伊蒂娜三人先去一趟董德林的研究室。
我们沿着医院的楼梯慢慢的下去。走廊里楼梯里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楼梯通下去，尽头边缘落满了斑驳的阳光。萝伊蒂娜一左一右走在我两旁，总会引来一些奇怪的眼神。这样两个漂亮女人，两对丰满的胸部摇摇乱坠。
我们出了医院，外面的人不多。我们沿路走着。街两边的商店里卖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萝伊不停的去看它们。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和我们擦肩而过。她的皮肤非常白，有水蛇一样的腰，黑色的眼睛打在头发里。擦肩的时候，她撞了我一下。
“对不起。”她朝我点了一下头，她手抄在大衣里，继续急匆匆的往后走去。然后我感觉我的手被打了一下。我回过头，就看见她穿黑衣服的身子往后一倾，被萝伊扭在了地上。
她被抓着头发，萝伊把她的脸按在了地上。她挣扎了几下，但胳膊被萝伊反扭住，制的死死的。女人很快停止了反抗，在地上喘着气。我回过头，摸了一下口袋，钱包不见了。
街上有一些人朝这边看过来。汽车滴滴的响着喇叭。
蒂娜把手伸进了她的大衣里，从她的腰部摸出了我的钱包，扔给我。
我接住钱包，看看那个女人。萝伊已经把她的头发松开了，她还是没有抬起脸来，头发在地上散乱着。
“怎么办？”萝伊问我。
“算了吧，我们还有事。”蒂娜道。
我望着路面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那女人就翻身挣脱开来，接着一脚踢在萝伊脸上，把萝伊踢开，然后迅速爬起来跑掉了。
萝伊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左脸。
蒂娜把她拉起来。“真是的。”
“我们快走吧。”
/
董德林的研究室并不近。我们打车过去，走步行了近四十分钟才到了门口。蒂娜用人员准许证开了门。
许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在里面忙碌。大墨镜走过来引我们过去。我看见熊也在那里。熊朝我挥挥手，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些资料，上面有许多描述性的文字和一些图片。
“蒂娜，你们也过来。”
我喊了一声。我在那一叠纸上，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
青铜羊面面具。
空洞的眼洞，似羊非羊的犄角。那种阴沉的光泽，和灵猫的墓室里我们见过的那个面具几乎无二。我指给蒂娜看。
几个技术人员把电脑屏幕调出来。白毛夜鬼，千手鬼菩萨，还有那只甬道里的白色的小怪物，大都是一些概念设计图，他们显然没有太多的机会拍到照片。仅有的几张照片还都模糊不清，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没有看到蛇奴。按理说，这样的怪物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都是那片遗迹里的东西。”有人解释道。
“有什么遗漏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蒂娜往下翻了翻，我们看到了一只浑身血红的东西。与前面几张不同，这是一张真实的照片。拍摄地点显然不是在西北地区。这个地方长满了热带的叶子。那东西正从镜头中闪过，占据了整张照片的二分之一。但是从照相机的角度来看，拍摄的时候情况很不正常，甚至没有很好的聚焦。很可能拍这张照片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在回收那人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了照相机和里面的东西。
“天启骨。这是一只天启骨。”我说。
“这是在南美洲，我们派出去的一支队伍拍到的。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墨镜说。
“它们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灵胎吗？为什么这么巧，你们派人去的地方都有这东西？”
“灵胎？当然不是。这种生物是有生活习性的。我们花了非常长的时间才搞清楚，它们生长的地方，都有一种奇怪的矿石。从这种矿石里提炼出来的金属，能够灵敏的感应磁场和声波。”
我左手颤了一下。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示意大墨镜继续说下去。
“它们可能以这种矿石为食。我们十年前开始在有这种矿石的地方做检测，发现矿石的含量不断减少。同样是十年前，我们在监测某一个地区的天启骨的时候，发现它正在朝一个地方迁移。非常怪异的现象，天启骨是独居生物，而且数量非常少，也没有繁殖行为。这种行为的意义我们至今感到不解。”
他说完了，见我还看着他，就耸耸肩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是个行动派，你也知道的。”
我想到那个锁孔。我问大墨镜，那本笔记的研究情况如何？
大墨镜摇摇头，“这本笔记的信息在上面都写出来了。这本笔记的主人是十年前探险队里的一员，名字叫做童雨山。笔记上有他们从西欧沿海，大西洋和北冰洋的某处临摹下来的一个锁孔。而钥匙，就在你们那里。”
蒂娜耸耸肩。大墨镜笑笑，“我又没有说要。”
|
二十多年前，探险队从宁波舟山港出发，乘船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太平洋，一路往北，穿过白令海峡，尔后沿俄罗斯向斯瓦尔巴群岛行进，穿过挪威海的上角，在格陵兰海，西经15度，北纬70度左右忽然迷失方向，在轮船经过长时间的航行之后到达了一座岛。在那里他们得到了那个锁孔的图案。探险队回来之后，又立刻动身前往了中国西北地区，就是在那片遗迹里，他们付出了大量的牺牲，却依然没能把钥匙带出来。
“钥匙还在你那里么？”我问。
蒂娜点点头。她摸了一下口袋，手却迟迟没有拔出来。
“不见了。”
我眉头一紧，熊站了起来。不见了。不止是钥匙，装钥匙的卡包，口袋里的口香糖，还有研究室的登陆磁卡，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