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的确是我”这四个字掷地之后,萧杀了起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定格,得意的,吃惊的,困惑的,还有邪恶的。
不过我都不在乎了,我他妈现在连自己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别人么?
“我以前的确是一名陪酒妹,而且还是卖艺又卖身的那种。今天能够爬上这个位置,也是我用尽各种手段,迷惑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才得来的,我既然有脸做,自然也就有胆量承认!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弄虚作假!不过安家人确实对我很好,所以我在这里给他们道个歉,还有就是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宣布,在座的各位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我,陈熙宁,要和安黎离婚,马上就离!”
一口气将心里的话倒出来之后,我觉得还是特堵得慌,心脏像被绞肉机绞碎了一样,恨不得立马死过去。
为了缓解一下情绪,我拿起旁边的一瓶红酒,喝凉水一样往喉咙里灌,然后就拿起桌子上的各种糕点往嘴里塞,说实话,没吃出啥滋味,就是觉得苦,吃啥啥苦。
我看见相机的闪光灯像是刀锋战士手里的银飞刀,而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吸血鬼,活该被千刀万剐。
“宁宁,我们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安黎走过来,为我挡住那些刀光剑影,心疼的样子让我比他更心疼。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俩还是历经了患难的两个多月夫妻,我知道今天我一旦出了这个大厅的门,很可能就会和安黎此生难相见,所以特想多赖在这一会儿,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你走开,挡我镜头了,我还要上电视呢!”我大手一挥,将安黎推了个跟头。
渺渺倒是会找时机,忙不迭的跑上来,扶起安黎,又是揉腿,又是捶肩的。我真是连鄙视都懒得鄙视她,安黎又不是被穿了琵琶骨,你他妈揉肩膀有什么用!
“安黎,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很痛啊,要不要送医院?”
我冷笑了一声,心想我又不是大力水手,至于轻轻一推,就把一身高一八几的大男人给推医院去?我要有那本事,第一个把你一掌劈伊拉克去了!
“你走开!”安黎用同样的招数将渺渺推了出去,我俩不愧是夫妻,啥时候都这么默契。
“安黎,你疯了么?你竟然推我,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我看是你疯了,你知道么,我之所以离开你,就是受不了你这傲娇的大小姐脾气!”
“我是大小姐,从你一开始和我交往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而且,而且你的大少爷脾气恐怕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那是以前,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你,竟然还在执迷不悟!”
说完之后,安黎不再理她,用袖子擦掉我满嘴的奶油和果汁,抱起我,缓缓离开了大厅。后面的记者紧追不舍,我骂了一句:“安黎,你他妈傻x么?我还不容易才给你挡下来的事儿,你这么做岂不是要泡汤?你快放我下来,然后给我一巴掌!“
“咱俩到底谁傻?谁让你承认照片上的人是你的,你知不知道,你以后在a市都无法立足了?”安黎抱着我进了会所的休息区。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走走,不行么?再说我要是不承认,你们安家的脸往哪搁?连你的脸恐怕就要臭的跟屁股一样了!”
“我们的脸,在你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想那么多!”
“哼!”安黎嗤之以鼻的笑了一笑,接着道:“见过傻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绝顶的!”
“绝顶这两个字,不是用来形容聪明的么?”
“你他妈还有心思跟我叫板,你是真不知道今天的事后果有多严重,是吧?”安黎踹开总统套房的门,随手就把我扔在了软绵绵的榻榻米上。我打了两个滚儿,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
“大不了我人间蒸发,策马扬鞭,浪迹天涯!”
“你走了,我怎么办?”安黎一边朝我吼,一边解开西服扣子,还把领带扯下来,扔在一边,然后又把掖在裤子里的衬衫拽了出来,这些动作足以让我怀疑他的心怀不轨。
我赶忙扯了条毯子披在身上,对着咄咄逼人的安黎吼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颜色的东西,我就是觉得有点热,想放松放松!”
“热?哪里热?”我脑子不纯洁了一下。
安黎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我拎起来,按在床上,拱着鼻子在我脸上嗅了嗅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也就一瓶!你们家的酒也忒没劲,连我都喝不倒!”
“你想喝有劲的?”
“想,太他妈想了!我今儿就是奔着醉生梦死来的!”
“好,我去拿酒,你在这老老实实给我等着!”
“你去吧,多拿点,少了不过瘾!”我冲安黎豪迈的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支走了安黎,我像一滩腐肉一样窝在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样明亮的灯光就不会照到我,我就可以在黑暗里尽情的悲伤。当冷意泅透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醉意也开始由肠胃一点点像头上蔓延,昏昏沉沉间,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掀而起,然后我看到了渺渺那张洋溢着快意的脸。
我想缩成一团的样子在她看来,一定像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她坐在床边,以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姿态,咄咄逼人。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我什么事都不想知道,只想安静的待一会儿,你走吧!”
“不,你会感兴趣的,关于安黎,关于整个安家!”
“安家!”我不屑地道:“安家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到时和你关系匪浅。”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嫁入豪门,飞上枝头的梦想恐怕是实现不了了!”
“原来就这事儿,这事儿在我眼里还没有水费上调一分钱重要。”
“你不要嘴硬,难道你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不是因为万盛的内部财务出现了危机,想要全身而退么?”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简单地说就是,万盛现在必须依靠苏氏才有希望存活,而苏氏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万盛,除非安黎是我丈夫。”
我扶着渺渺的肩膀,一点点爬起来,问了一个特不着边际的问题:“你是真心爱安黎的么?”
“当然是,我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那以后就不要像今天这样,用伤害的方式去得到,也不要像上次在别墅里那样,用欺骗的方式赢得爱情。”
“你,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凭你苏小姐的情商,不用我说破的啦,我就是善意的提醒你一句!”
“你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善良了,你那点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
“哎呀,我说你们豪门子女都是在什么恶劣环境下成长的,怎么满眼都是世人的丑恶呢!狗咬吕洞宾!”
“你说谁是狗!”
“我靠,我就是随便比喻一下,你还当真了?”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谈心,我来的目的是要你在这张离婚协议上签字!”
“你还真是万事俱备啊,可惜安黎这东风不给力,没刮给你是不是?”
“你哪那么多废话,如果你不签,我自然会有一千种方法逼你签!”
“我签,当然签!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渺渺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干脆的问我:“你想要多少钱,说吧!”
“我想请你务必要帮万盛度过难关,还有就是好好爱安黎,其实他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敏感、善良,多情又爱假装很拽……”
“够了!”渺渺突然打断我,还是用一种气急败坏的方式。
“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我和他青梅竹马,难道还没你认识两个月的懂他么?你快点签字!”
我耸了耸肩,为安黎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可是,这些和我又有多大关系呢?拿起笔,郑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一把刻刀,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那种。
渺渺满意的拿着离婚协议走了,我发了一会儿呆,给许泽逸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我放在酒店柜台前的衣服拿过来。
也不知道安黎是被宴会上的人缠住了,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被丢在房间里的我,总之当许泽逸拿着我的衣服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来,活该他得不到我告别的拥抱。
“宁宁,你这是?”许泽逸站在门口,看着发行有些狼狈,眼睛有点红肿的我,以及凌乱的床问。
“没事儿,你等我一下,然后能不能,带我走?”
许泽逸犹豫了一会儿说:“好,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我关了门,将我这辈子穿过的最贵的一件衣服脱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边,套上自己的牛仔裤和衬衫,摘掉脖子上的玉佩,轻轻吻了吻,对着他说:“安黎,后会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