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正在吃烤羊肉串,羽风见燕子过来,拍拍新三轮车,“你把新三轮车给妈送去吧?”
“行啊,毛毛,待会吃完了和妈妈一起把三轮车给姥姥送去吧?”燕子摸摸毛毛的头。
“好啊,我都有点儿想姥姥了”,毛毛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说。
“啊,想姥姥了啊,那把羊肉串给姥姥留点儿么”,燕子逗毛毛。
“那……好吧”,毛毛停了嘴,看看手里剩了一半的那根串,又数数烤盘里的串,“妈妈,只剩三串儿半了,行不行?”
“噢,只有三串儿半了呀,太少了吧,算了,还不够姥姥填牙缝的,干脆你把它吃完算了,不用给姥姥送了”。
“那……好吧,我能把它都吃完”,毛毛皱着眉头很无奈的样子又吃起来。
毛毛吃完羊肉串儿,羽风给他擦净了嘴和手,把他抱上新三轮车,他美滋滋地坐在车帮上,一只手扶着车斗前挡横杠。燕子推着三轮,走到大街人少的地方才骑了上去,可是没蹬两下,她就控制不住车子的方向了,尽管嘴里哇哇叫着,趔着身子,手上还使着劲儿,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三轮直直向人行道边撞过去。毛毛坐在车上急得大叫“往左拐,往左拐呗……哎呀,真笨!”话音未落,“哐”一下三轮撞路沿儿上了。燕子跳下车,扭正了车把骑上去再蹬,眼看三轮又向马路中间驶去,燕子赶紧刹车,“哎呀,我骑不好它呀……”又羞又臊弯着腰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唉呀……,让我来,我来骑吧”,毛毛皱着眉头蹭下车。
“行——,你试试”,燕子说着也跳下车,很尴尬地把车把递给毛毛,满是不相信的口气。
毛毛刚比三轮车把高一点儿,上了三轮根本蹬不了整圈儿,但他两个小肩膀架得高高的,小屁股一扭一扭,就踩在两个脚蹬子上小半圈小半圈蹬着,竟把个方向控制的稳稳当当骑向前去,燕子看得目瞪口呆,从没见毛毛骑过大三轮车耶,他怎么就会骑呢。路边一个卖针头线脑的老太太感叹地说:“真是养个儿不吃十年闲干饭。你看看,才多大个人儿啊,就顶用了”。燕子听了,自豪地撇嘴笑笑,上前帮着毛毛推车子,毛毛小脸儿红红的,很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嚷嚷道:“不用不用,妈妈你别推,你坐上吧,我带你”。
“行吗?”
“嗯,行”,毛毛目不斜视全神贯注,小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
“那我可坐上去了啊”,燕子说着真的坐在了车帮上,让毛毛带着回了娘家。
给毛毛报了书法,围棋,绘画、英语班,都安排在周日在市里一个小学上课,因为燕子三班倒,不能有固定的时间陪毛毛上课,只能是羽风陪。
这一天,书法课上练习基本笔画,四十多岁的男书法老师讲过书写要点,让大家练习,家长都陪着孩子在练习,他在下面巡视着。毛毛写了一会儿,悄悄告诉爸爸想上厕所,羽风说,“你举手向老师报告一下,老师同意了我陪你去”。
“唔,我自己去,不用陪”,毛毛小声说。说着举起手来。
“干什么?”老师问。
“我想上厕所”。
“去吧”,老师答应。
毛毛跑着出去了。等从厕所回来,路过讲台,毛毛在讲台上对着下面做了几个鬼脸,老师一扭头看见了,指着毛毛大吼一声“你干什么!”,说着几步就冲到讲台上,用一只手按着毛毛的头,把毛毛推搡到黑板前,让他背靠黑板面对大家站着,厉声呵斥:“上课捣什么乱,站好!”说完他又走下讲台去巡视去了,留下毛毛在黑板前示众。毛毛小脸儿通红,泪眼婆娑,不知该向哪里看,两只小手撑在身后两边黑板底边上,一副窘迫无助的表情。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羽风汗毛直竖,脑子轰轰作响,他本能地站起身离开座位,张开两只手向小儿子走过去,嘴里喃喃叫着:“毛毛,毛毛”,毛毛撇着嘴剧烈抽泣着扑进羽风怀里,搂着羽风的脖子,把脸埋在羽风的肩上再也不抬起来了。
羽风抱着毛毛在学校院子里安抚了半天,毛毛也不抬头,羽风到校门口给他买了只糖葫芦递到毛毛脸旁边,“咱不上这个书法班了好不好?”
“嗯”,毛毛脸抬起一个小缝看了看糖葫芦。
“爸爸去拿咱的书包,你在这儿等着,吃糖葫芦吧好吧”。
“嗯”,毛毛抽泣了一下,抬起脸捏住了爸爸递过来的糖葫芦。
“糖葫芦的棍儿别对着自己的眼睛,也别对着别人的眼睛,你看,这样斜着拿,对。吃糖葫芦的时候,别走也别跑,小心绊倒了扎着嘴。就坐在这儿吃,别动啊,爸爸去收拾东西拿书包”,羽风把毛毛安排在自己视线之内的教室走廊廊柱间条凳上,向教室走去。
书法班刚好下课。羽风进去收拾好书包,看了一眼外面的毛毛,毛毛背过身子缩在廊柱旁边,不敢面对下了课走出来的同班同学。等学生走完了,羽风喊住老师,“老师,……我想请教您,孩子才五六岁,调皮一些算错吗?”
“怎么啦,我教训你的孩子,你不服啊?”那位老师藐视地瞥了羽风一眼,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不服走人!”
羽风简直无话可说,一股怒气在胸中顶着,他眯起眼睛冲口而出:“跟你这样的老师……不学也罢!”拎起书包大步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