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透,王大人府上的人还都未起床,湛台却羽便恍恍惚惚的从王府走了出来,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低沉着头,湛台却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整个人的精神头也不如往常,湛台却羽只觉得那摄人心魄的歌声还逗留在他的耳边,使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湛台却羽缓步向着大理寺走去,还未迈步,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向后拉住。湛台却羽缓缓的转过去,那是王家的管家,他脸色铁青,神色惶恐,冒着一头的冷汗,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湛台却羽比划着什么。
“老爷,老爷,老爷他!!”管家连话都说不全了。
“王大人怎么了?”
“老爷他,失踪了!”管家咽了口口水,勉强说完了话。
湛台却羽无言,昨夜他一直就守在后院,王大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而且更何况他昨夜还见到了王大人。
“你去吩咐你们府上的下人通知大理寺,你给我说清楚。”湛台却羽清醒了几分,此刻容不得他怠慢,中书令大人若果当真失踪了,必定是震惊朝野的大案。
“是这样的,每日我起床后都要叫老爷起床上朝,安排老爷的早点。今日我照例去叫老爷起床,老爷久久未应门。我担心老爷误了上朝,便准备进屋,那门一推就开了,老爷根本就不在屋里。我找遍了府内上下,都不见老爷踪影。”管家的语气似乎十分着急。
“王夫人的厢房呢?”湛台却羽追问。
管家似乎被湛台却羽的发问难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管家的目光有些闪烁。
“夫人...夫人的房间我们下人从来都不能进。”管家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在王府这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王夫人么?”
“大人,我们府内的下人都是老爷半年前新招的,我们打入府就没有见过夫人迈出房门一步,夫人的饭也是老爷亲自送进去的。”管家为难的摇摇头。
“你们入职之前,整个王府一个下人也没有么?”湛台却羽有些怀疑,王大人在此地定居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可能一直没有下人伺候。半年前他竟然换了一批新的下人进府内,必有蹊跷。
湛台却羽用手揉了揉脸,振奋了一番精神,重新回到了王府内,王府的下人这下是乱作了一团,没了昨日那般的死气沉沉,管家派出去的脚役一路小跑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跑去。湛台却羽直奔着王大人的厢房而去,管家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在他身后跟着。
王大人的厢房干净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湛台却羽在房内踱步查探,王大人的被褥还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湛台却羽打开王大人的衣柜,衣柜内只有两件衣服,一件上朝的官服,一件平日穿的便服,再无他物。王床边的短桌上倒是拜访了不少胭脂水粉,王大人独居却准备了不少胭脂水粉,让湛台却羽有些好奇的端起来细细看起,胭脂水粉盒上尚有温热,看样自至少昨夜王大人还拿起了这些胭脂水粉,湛台却羽回想起昨夜王大人鬼鬼祟祟的去了王夫人房间,心想说不定这些胭脂水粉是拿给王夫人的。
床边还放着王大人的官靴,湛台却羽拿起细细端详,靴底还沾着泥,泥土还未干,应该也是不久前才沾上的,这些痕迹应该都是王大人昨夜前往王夫人房间留下的。湛台却羽回想起昨夜王大人的一举一动,王大人从房门出来的时候穿的还是那身摆在衣柜内的便服,王大人从王夫人厢房出来的时候,也身着那身便服。湛台却羽有些想不明白,王大人身上穿着贴身的衣服,靴子也没穿,若是自己跑了出去肯定会被人注意,倘若要是被人掳走,绝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王大人就这两身衣服吗?”湛台却羽朝着管家说道,指了指衣柜内的衣服。
“是的,老爷平时都是穿官服的,只有在家的时候才换上便服。老爷平日在衣物上也不在意,这种事,多半都是由妇人管的,可是夫人....”管家有些为难,没有把话说完,身为管家,不可说主人家的坏话。湛台却羽也心知肚明,王夫人在王府如同禁忌一样,又怎能够为王大人的衣物操心。
湛台却羽倒是想起昨夜王大人苦苦哀求王夫人时的言语,若是如此,王夫人的地位应该远在王大人之上,绝不会甘愿被王大人锁在房内,只有可能是王夫人不愿出门罢了,这倒是稀奇之极,在加上王夫人那摄人心魄的歌声,如同鬼魅,湛台却羽心中隐约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昨夜见过王大人的最后一人就是这王夫人,而王夫人似乎格外责怪王大人弄丢了他们称之为宝贝的东西,慌乱之下王大人才会将大理寺引来,将本应隐藏之事,不慎暴露出来,这也能解释为何王大人朝令夕改,明明白日还叫大理寺人马为他护卫,晚上便着急赶走湛台却羽。王大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暗中受到王夫人的指使。
湛台却羽停下了思考,继续查探起王大人的屋子,想要再找出些蛛丝马迹。王大人的厢房只有一扇门进出,如果从这扇门出去,即便不被湛台却羽和管家发现,也会留下脚印一类的痕迹,湛台却羽抬起头,房顶上的砖瓦也没有动过的痕迹。湛台却羽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地面,地面上未留下一丝的痕迹,湛台却羽蹲着身子从房内一直挪到了门外,终于隐约看到了一个鞋印,鞋印比王大人的官靴要小一些,但却有些深浅不一。
顺着鞋印的方向看去,鞋印停留在西边的厢房前,王夫人的厢房。厢房门上的大锁不见了,湛台却羽站起身来,走到了王夫人厢房前。
“大人!使不得啊!若是老爷以后知道我任您打开了房门,我可是罪责难逃啊。”管家看透了湛台却羽的意图,赶忙上前拦住。
“你家老爷生死未卜,本官这是为了查案,让开!”湛台却羽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管家不再与湛台却羽解释,只是用身子挡住了湛台却羽的去路,湛台却羽进一步,管家便拦下一步。湛台却羽索性一把推开管家,一只手已经伸向王夫人的房门,房门却已经被打开了。房门走出一华衣女子,那女子面上涂着浓妆,让湛台却羽看不出她的年龄,身形高挑,比一般女子高了不少,即便已经开春,高领的华服束着玉颈,双眉上挑,眼中尽是不屑。
“管家,这是何人?”湛台却羽一听女子的声音,便知道这是王夫人。湛台却羽实在难以相信说起话来如此尖锐刺耳的声音,能够唱出那般动人心弦的歌声。
“夫人,在下大理寺少卿湛台却羽。昨日奉命追查府上遭窃贼一案,本来已经准备归去,不过管家告诉我,王大人失踪了。”湛台却羽行了番礼,低下头,目光微微的瞟着王夫人的一举一动。
“老爷他告诉我了,我家老爷凡事就爱小题大做,大惊小怪,管家既然清点了府上并未丢失财物,那不劳烦大人了。”王夫人淡淡说着,表情也无丝毫的变化。
“王大人位居中书令,一日不上朝,诸多国事堆积,我已经让管家通知我大理寺人马前来追查。”湛台却羽不依不饶,这王大人失踪,他的夫人却无丝毫关心之意。
“老爷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大理寺的达人们若是想查便查吧,不要扰了我的清净便好。”王夫人满不在乎。
湛台却羽注视着王夫人,王夫人对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闪躲,反而让湛台却羽浑身的不适,这王夫人诡异之极,丈夫失踪却毫不关心,明明昨夜还长谈的二人,到了今日王大人的去向却似乎与她没有一点相关。
“听说夫人从不出门,连家中的下人也未见过你。”湛台却羽话锋一转。
“我抱恙在身,不宜多出门,免得再生恶疾,我自己也是爱清净之人,也不愿见生人。饭菜都是老爷亲自送来,我每日的消遣也无非是在房内读书吟唱罢了。”王夫人回答的行云流水,放佛她的怪异之举在她口中在正常不过。
“哦?王夫人还爱唱歌?”湛台却羽试探性的提到了她的歌声。
“我在嫁给老爷之前,乃是名伶,身无一技之长,唯有唱歌,是我的本事罢了。”王夫人的语气似乎从未改变过。
湛台却羽微微皱眉,王夫人对他的问题应对自如,丝毫没有畏惧湛台却羽的意思。湛台却羽从未遇到如此冷静的人,即便是聪明至极的夏惊宵,湛台却羽也能以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而这王夫人,似乎总如一潭死水般,无论湛台却羽抛去多大的石块,都激不起星点的浪花。湛台却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很确信王夫人与王大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他们昨夜所说的宝贝便是这个秘密,他只觉得想要从这王夫人口中套出些有用的线索,甚至难于登天。
“王夫人,我能否进你的厢房查探。”湛台却羽用着不容置疑的声音询问着。
“大人随意。”王夫人的态度一如之前。
湛台却羽抬步走进了西厢房,管家和王夫人都在门外,并未进去。管家细细的端详着这位从来没见过的王夫人,逐渐的皱起了眉,他总觉得王夫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无法言明,管家看的入了神,引得了王夫人的注意,王夫人看着管家,那平静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的波澜,管家赶忙移开了视线,瑟瑟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