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台却羽本已经决定离去,又看天色尚早,想再王府里再查探查探。王府倒是修的并不豪华,除了前庭与正厅,其余的房屋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王大人也并没有翻新修葺之意。湛台却羽缓步在王府内,走走停停,四处看看,管家一脸木讷,阴魂不散般的寸步不离湛台却羽,让他别扭至极。
绕过了前庭与正厅,便是后院的厢房,管家向湛台却羽一一介绍着,湛台却羽只是听了个大概,心中倒是充满了诡异的感觉。王府上下虽然仆人不少,却如同时时有一种阴云压在王府之上,如同步入坟地般,毫无生气。湛台却羽环顾了后院的仆人,个个都低着头,眼神如管家那般呆滞。
西面的厢房吸引了湛台却羽的注意,那厢房不仅比起别的厢房更加破旧,而且门外落下的灰尘,已经积了不少。
“那边的厢房是供谁居住的?”湛台却羽停下步子,指了指西边的厢房。
“啊!那边......那边是夫人的厢房。”管家似乎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的回答了湛台却羽。
“王大人住的得体,就任由他夫人住在那种破房子吗?”
“老爷有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夫人的房间。夫人也从来没走出过房间。”管家面露难色。
“那你为何确定里面住的就是王夫人?”湛台却羽追问起来,他隐约感觉这王夫人带着诡秘,值得一查。
“夫人房间晚上的灯是亮着的,有时候晚上路过,还能听到夫人在唱歌。虽然听不懂她所唱的词,但是都有韵律在其中,歌唱的很好听的。”管家说起王夫人唱歌一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眼神如痴如醉,湛台却羽不大断他,似乎他会一直讲下去。
管家被湛台却羽打断之后,似乎也觉得话说的有些多了,继而又沉默不语的跟着湛台却羽。管家低下头,弓着腰,放佛只有提及王夫人的歌声,他的眼神之中才会闪过星点的生机。湛台却羽看在眼中却不再追问。
湛台却羽望了望王夫人的房间,向它走进了几步。管家本想阻拦,却又停下了动作。湛台却羽本想打开王夫人的房门,却在手指触碰到门的前一刻停下,一股不祥的念头从他的心底滋生。湛台却羽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
“为时尚早,黄昏之时,我自会回来为王大人护卫。”
湛台却羽朝管家说着,转身大步走出了王府,又走到了前庭的院墙外,正是昨夜贼人逃跑的地方。湛台却羽蹲下仔细看着地面,用手细细的摸了摸地面,地面上的两个脚印一深一浅,那贼人腿进不小,两三人高的墙仅仅靠着一脚,就能跃过,不可能会是个跛子。这个贼人只会是摔倒在这里,湛台却羽摇摇头,细细想着,此人有如此高强的轻功,落地却摔倒在地,恐怕只能是有人在追着他,一时紧张,才会坠落在地。湛台却羽早在进入王府之时,环顾了府内的所有人,绝无一个会武功之人。而且这人能在地面上砸出脚印来,想必轻功修为,腿劲都是个中高手,竟然被人追赶的慌了神,摔在地上。湛台却羽顺着脚印,一路追寻而去。低着头一路竟已然走了两三个坊。
脚印在这里中断了,湛台却羽这才抬起头,这倒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商贩两两三三的在街旁做着生意,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人对湛台却羽多加留意。湛台却羽索性决定就在街上找个小铺子吃些东西,一整日都未进食,而且追踪至此也断了行踪,实在无法追踪,反正这里离王大人府上也不远,倒也可以打听打听王夫人的事情。湛台却羽心里倒是对王府内王夫人那间房充满怀疑。
王夫人好歹是中书令夫人,住的厢房却是一副长久未有人打扫的样子,府内上下也无人看到过王夫人,而且王大人与王夫人竟然分房而睡。湛台却羽边思忖着,随便找了家茶铺坐下,点了壶粗茶,又要了几个馒头,倒是引来别的客人的目光。湛台却羽大小也是大理寺的少卿,正四品的官,但他不但很少去酒楼,相反倒是更喜欢这路边的小铺子。大理寺的官服乃是用上等青黑绸缎所做,阳光之下犹如粼粼波光,微微闪着淡光,大理寺严规大理寺人员一概要着官服,戴大理寺官帽,腰坠官佩,带佩剑,上下行装必须有条有理,绝不可衣冠不整。而这小茶铺里多是些市井匹夫,穿的也并不讲究,湛台却羽坐在其中,乍眼的很。
“官爷您要的茶和馒头好了。”茶铺老板躬着腰给湛台却羽端上了桌,湛台却羽喝了一大口茶解了渴,咬了一口馒头。
“老板,你知不知道那边的大宅?”湛台却羽指了指那边的王府。
“我在这卖茶卖了二十来年了,那边的大宅以前是一个外地富商的,后来那富商走了。把这宅子便卖给了中书令王大人,王大人就是现在那大宅子的主人。”
“官爷,那王大人的宅子,可邪性着呢。”茶铺老板神色诡异的说着,用手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
“此话怎讲?”湛台却羽看到老板如此神色,倒是来了兴趣。
“这边街上有个卖菜的,他啊,是给那宅子送菜的,他每天晚上都要去给王府送菜。自从他接下这个差事,每次从王府回来,都像丢了魂,眼珠子都是空的,问他什么他才说什么,人好像都变呆了。”老板的语调倒是营造了几分气氛,湛台却羽听到那菜贩子的样子,想起那王府内的仆人和管家的神态,倒是如出一辙。
“官爷,后来那菜贩子就再也没出现在这街面上。小店东西便宜,那菜贩子平时也喜欢在我这里吃饭。后来他还来过几次,他说那王府里王夫人经常在唱歌,唱的动人心魄,让他听了就好像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茶铺老板说到这,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湛台却羽又喝了一大杯茶,茶铺老板的话越发勾起了他的兴趣。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老板的手里,想再从老板的口中听的多些。
“这位官爷真是太大方了,官爷您还想知道些什么?”老板看见一锭银子乐开了怀,马上嬉笑着对湛台却羽点头哈腰。
“那菜贩子多久没来过这里了,他住哪里你知不知道?”
“得有小半个月没来了吧,他住哪里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倒是跟我提过一件怪事。”茶铺老板搓着下巴,思忖着说道。
“什么事?”
“那菜贩给王府送了几次之后,倒是跟我提过他不想再去了,他说那王府每次晚上都不像个住了人的地方,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都像是活死人,但是那王夫人一唱歌,他们都像是活过来一般,那歌声的确让人着迷。如同上了瘾,一日听不到便会灼心挠肺般的煎熬。”
湛台却羽笑了笑,这茶摊老板说的神乎其神,恐怕也不尽然是是实情,这王夫人在他们口中简直成了摄人心魄的妖怪,若真是如此,恐怕早就惹人怀疑了。湛台却羽想到这王夫人要是妖怪,恐怕拓跋寅早已经出现在了。
天色逐渐有些昏暗了,湛台却羽站起身来,准备回到王府,他皱起了眉毛,一想到王大人白天时的那副作态,湛台却羽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湛台却羽整理了一番衣冠,加快了步伐,天黑之前他要赶到王府,才好让王大人没有由头参他一本。
湛台却羽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竟然会担心王大人参他一本,若是以前,他绝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只是今时今日地位不同,他是大理寺少卿,即便不是朝官,他也需要顾及他或是大理寺的在朝中的地位及声誉,这些都是裴少明教于他的。裴少明倒是教了湛台却羽不少东西,即便初次相见,湛台却羽是为杀裴少明。
天空彻底暗了下去的时候,湛台却羽正好赶到了王府,如那菜贩子说的,夜幕下的王府即便点着灯,也充满了阴森与诡秘的气息,融在空气中的死气渗入湛台却羽浑身,如同步入了坟场义庄,而不是正点着灯,住满了人的府邸。
王府的人正在用餐,湛台却羽跟管家支会了之后便向着正厅走去,餐桌上只有王大人一人,神色呆滞的一下一下往嘴里送去菜饭,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偶。王大人看见了湛台却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拍。
“湛台大人!我用不着你了!请回吧!”王大人恶狠狠的说着,瞪着湛台却羽。
“王大人,是你要求我们大理寺加派人手保护你的财物,你如此反复无常,戏耍大理寺,可是重罪。”湛台却羽毫不示弱,王大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湛台却羽看在眼泪,那脸色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恐惧。
“你!随你好了!今夜过后,就请湛台大人离去,我府上遭贼,你们非但不能抓回贼人,还与我顶撞。哼!”王大人站起身扔下狠话,便转身离去,连饭也不吃了,几个下人赶忙去把桌上的饭菜收拾的干干净净,立马退下。
湛台却羽这才扭头四下望望,连管家都退下了,只留下他一人站在正厅之中,湛台却羽倒并未被王大人的言语激怒,相反王大人的反复无常让他更加确信这府内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管家没有为湛台却羽领路,湛台却羽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去哪里待着,便在正厅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王夫人,歌声,到王府失窃,还有王大人的反复无常,湛台却羽隐隐觉得其中必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