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四这么一吼,周围的人也觉的有些讪讪的,跟姜婉白道了别,纷纷回了家。
“娘……”赵氏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埋怨的喊姜婉白。
“回家。”姜婉白沉声道。
听出姜婉白语气不太好,田家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坐着马车悠悠的回了家。
刚到家门,就见门口围了一圈人,透过人缝,往里一看,只见田老四正拿着一把笤帚挥来挥去,似乎想要打人,而他的对面,一个怒气的妇人正骂着什么,而妇人的前面,则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一边挡着田老四的笤帚,一边解释着什么,好不热闹。
“又出什么事了。”姜婉白有气没地方撒,有些不耐烦的道。
那个妇人本来叉着腰,骂的毫不示弱的,可是一见姜婉白来了,立刻变的满脸委屈起来,一手拉着旁边的一个少女,另一手拉着她身前的青年,几步来到姜婉白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我是您大儿媳妇啊,今天特意带雪儿跟承业来看你的。我们一片孝心,可是没想到,老四见到我们就打,你看,把承业给打的。”妇人说着,就去拉田承业的衣袖,露出一些鲜红的刮痕来。
田承业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一边捂紧了衣袖,一边小声道:“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没事,都流血了。你是田家的长孙,这流的可是田家的血。”周氏一边呵斥田承业,一边拿眼瞟着姜婉白,她这番话,也自然是说给姜婉白听的。
姜婉白看着妇人的面容想了半天,才依稀辨认出,这妇人就是田老大的媳妇,周氏,这让她本就不快的心情更添了一丝阴霾。
田老大闹了一圈,刚走,这妇人就来这里闹,她要干什么?这么想着,她就没说话。
周氏本来是等着姜婉白接话的,可是现在姜婉白并不说话,她也有些心里没底。
他们都不说话,田老四却忍不住了,过来道:“你还知道你是田家的媳妇,成婚这么多年,除了开始家里还有钱的时候你回来过两次,剩下的时间,你回来看过娘吗?
没有吧!甚至娘去看你,你都不见,说什么回娘家了,现在怎么不回娘家了。
哦,我知道了,你看家里又有钱了,想打京里那套宅子的主意是吧,告诉你,没门。别说门,窗户都没有。”田老四一肚子火气,不敢跟姜婉白发,全发在了周氏的身上。
周氏被戳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回击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刚有点钱,就觉的天上地下都放不下你了是吧。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我,让我给你点饭吃,还说什么以后一定会报答我,现在呢,你的话都让狗吃了吗。”
周氏想起田家人以前穷的时候对她卑躬屈膝,现在对她这么冷酷,也是气上心头,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你们田家各个都是白眼狼。
我当初不嫌弃你们,嫁给田文德这个穷书生,每天吃不好穿不好的,你们还要我怎样。”
说起田老大,周氏是真的一把辛酸泪,她苦熬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就是田老大可以高中,可是现在田老大终于当官了,却要休了她。
她死求活求的,田老大才说,如果她能将京里的那套宅子要过来,就跟她复合,这也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田老大害的她在这里被人羞辱,她哪能不气,哪能不恨,而现在,这种气、恨又都转移到了阻碍她的人,田老四身上。
骂到这里,周氏热血冲头,竟拿脑袋去撞田老四的胸膛,“我跟你们拼了。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田老四长期劳作,身上都是力气,哪里会怕周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伸出蒲扇一样的手,就朝着周氏的脸抡去。
这一下要是真抡实了,周氏轻则躺上几个月,重则……姜婉白都不敢想,赶紧喝道:“住手!”因为喊的急,声音又大,这声音都带了破音。
田老四耳朵一震,下意识的就停住了手。
周氏被这声音也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愣愣的看向姜婉白。
见一场悲剧被制止住,姜婉白噗通乱跳的心这才安定了不少,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她道:“都进来,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娘,怎么能让她进门呢!”田老四有些不满的道,“她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我自有安排。”姜婉白说着,当先进了院子。
周氏瞟了田老四一眼,有些得意的领着田雪、田承业进了田家的院子。
屋中,姜婉白坐定,这才悠悠的道:“我也能猜到你为什么来,不过这事,你想也别想。”
周氏本来还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急了,“娘……”
“你先听我说完。你以为你从我这里要到了宅子,老大就一定会接受你,像原来那样对你吗?”姜婉白挑眉问周氏。
周氏当然知道不可能,可是她现在别无选择而已。
“我要是你,根本就不会来帮老大要这个房子。他想休你,怎么都会休,即使现在不休,以后也会,到时你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睡你低三下四苦求来的宅子,打你的儿女吗?”姜婉白继续道。
天下母亲,没有不爱自己的之女的,周氏也是,姜婉白这两句,算是戳中了她的软肋,急的她出了一层虚汗。
太急了,周氏突然福至心灵,有些明白姜婉白的意思了,软声道:“娘,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也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不过,你要是按我说的做,老大以后再不敢提休你的事就是了。”
“真的。”周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当然。”
“娘,你快告诉我。”周氏的态度是真的软了下来,涎着脸凑到了姜婉白的身边,用手拉着她的袖口,满脸祈求的道。
姜婉白也没卖关子,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周氏听的连连点头,等到姜婉白说完,她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意与迫不及待。
“娘,你放心,那所宅子是您的,我们绝不会再打它的主意了。”周氏临走之前保证道,不过姜婉白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有些不置可否。
等到周氏走了,等在外面的田老四立刻冲了进来,满脸急迫的道:“娘,你把那所宅子给她了吗?”
“你觉的可能吗?”姜婉白白了田老四一眼。
“可是,可是,她走的时候怎么那么高兴,我还以为……”田老四讪讪的道。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想,我们应该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可以过了。”姜婉白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往外走去。
“娘,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田老四心里就跟有只小猫爪子在挠一样,追着姜婉白出了门。
没过几天,一件事打破了镇子的宁静,并向水波一样,向周围蔓延开来,甚至传到了京里。没办法,谁让这件事的主人是前一阵风头正劲的爱国人士田文德呢。
人们都传,田文德的媳妇周氏自觉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根本配不上他,经一个白胡子神仙点化之后,主动要求下榻,去田文德绝食的那座荒山为他跟姜婉白祈福。
甚至有好奇的人还真去那座荒山上看,果然看见了周氏穿着麻布衣在那里席地而坐,嘴里念念有声,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神仙,荒山,再加上风头正劲的田文德,周氏立刻成为了人们好奇、赞美的对象,即使偶尔有反对的声音,说她以前如何如何刻薄,也立刻被压了下去。
周氏可是经过神仙点化的,从此脱胎换骨,以前那些事怎么还能再拿出来说呢,就像佛祖,在菩提树下一刹顿悟,便成了佛。
当然,这些也就是市井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在某些人眼里,不用去证实,就知道其真假,但往往这些人,是不屑于出来争辩这些的,所以,周氏被传的越来越神。
最后有人道,田文德跟周氏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的楷模,怎么能分开呢。这个说法一出,立刻赢得了大家的赞同,众人纷纷要求田文德去荒山上接回周氏,做一对神仙眷侣。
田文德当初就是靠耍这套把戏得的名,当然知道周氏是怎么回事,真是万般不愿去接她回来,可是,他又不能揭穿周氏,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在热心人的拥护下,上了荒山,去接周氏。
而到这里,事情才到了一个高潮。据那天看了整个过程的人说,当天,周氏一请二问三流泪,田老大也是做足了戏份,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什么相拥而泣,感动了很多人。
当然,就像所有美好的故事结局一样,最后田老大跟周氏回了家,大家满意的散了,至于事实的真相,也许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娘,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吗?”这天晚饭后,田家人问姜婉白。
“谁知道呢,也许是老大。”姜婉白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大哥怎么会教她。”
“不过大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吧。”
“看来还是咱们这样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众人哈哈一笑,倒是将前几天的不快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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