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班鸠的军旅生涯不长,虽武勇不让须眉,却仍保持着美少女固有的洁癖。在铠甲与闷热的重压下长途奔袭,难免周身不适。夜间巡营,恰好撞见几个光着膀子的部下“准备洗澡”,不由心动,便欲加入,吩咐他们多打些水来。几个倒霉蛋祸从口出,可叹这荒漠上水源稀少,实在没辙,便挨营挨户地去找同事赊水,勉勉强强凑齐了一桶,抬到了女将军的跟前。
“你们怎么都把衣服穿起来了?不洗了吗?”班鸠看着这些古怪的部下,不明所以。
“我们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水不够,还是将军您自个儿洗吧。”士兵们抓耳挠腮。
哦,班鸠点点头,见桶中的水很清澈,挺高兴,二话不说解下腰带,然后双手交叉着捻起两边衣角,正要往头上掀,忽觉四周气氛古怪,转头瞧了瞧,却见部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呼吸急促地盯着自己看,稍稍犹豫了一下,斥道:“你们又不洗,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睡觉。”——当着男兵们的面脱掉衣服,在这位不通世故的女将军看来,居然仅仅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而不是因为晓得男女有别(看来班老将军真把她当男孩养了,这么严重的规矩都没教清楚就让她出来工作,实乃混蛋老爹——作者注)。
美女将军春guang将泄,男兵们虽然舍不得,却也只能领命逃回帐篷。火光摇曳下,大小帐篷不约而同地绽开了些缝隙,惊心动魄地挤满了许多眼球,偶有鼻血喷出……
班门历代传人都是力量型战士,女传人也不能例外。班鸠的身高八尺有余*,这在男人中都是罕见的。但这样的高度并不影响美女将军拥有着足以傲视群芳的魔鬼身材。月色中,晶莹的水线在女将军健美的古铜色肌肤上闪闪流淌,这一画面定格在所有偷窥过的男兵的脑海中,在这炎炎夏夜里反复回放,把他们折磨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以至于第二天起床后一个个神志恍惚,满腔热浪持续澎湃。待整装上路时,恰见有一个身穿绿衫的美貌少女从身边飞奔而过(也就是那个晨跑的小祸星孔雀),正如找见了一个发泄的对象,纷纷大呼小叫如狼似虎,对她穷追不舍。
*掳掠是古代军人的共同嗜好,班鸠不能理解男兵们的原始冲动,以为正“逃跑”的那个女孩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便稀里糊涂地指挥着这个色狼兵团,浩浩荡荡气势喧天,把太行山的清晨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女将军自己追上了那女孩,而她的军队却被一群凑热闹的山贼引得不知去向……至此,故事便回到了前文的主线,落单女将和淫贼宋昱总算邂逅。
其时新日初升,晨露未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土气味。茅亭中的宋昱傻乎乎地站着发呆,任孔雀张嘴咬住他的手背,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怪笑——我们知道这是淫贼得知“春药可解秋药”后,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喜极而呆的画面,形象稍显诡异——这是女将军看见淫贼的第一眼印象。
如果将来某天,班鸠忽然头脑发热弃武从文写起了回忆录,她会这么描述与宋昱的初遇:
“茅亭中有个男人,皮肤白白的,长衫也是白白的,浑身仿佛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晨风舒卷着他的长发,如黑缎子般轻柔,令人不免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的整个人都是柔软的。若非当时难以起身,我无法肯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脸……这样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不管在哪一支军队里……心跳得很厉害,这对于还年少的我,是不可理解的,直到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件事,才恍然顿悟,那种感觉叫作‘一见钟情’……”(这是班鸠写的,不是我写的——作者鸡皮疙瘩注)
班鸠一见钟情的时候,头上还戴着严实厚重的铁盔,坐在地上不能动弹。这使得随后的她自我感觉很不良好,认为在钟情的男人面前跌坐在地很丢脸,于是匆匆叫“何方毛贼”(即孔雀)帮她卸掉些重量,匆匆审问了几句,便打算匆匆逃之夭夭。亏得宋昱在这当口回过了神,立即被她的美貌所震惊,跑来搭讪。前文描述过二人的初次对话,女将军表现出了一种很故意的冷漠,至此便可理解为,那是少女春心萌动时自然流露出的不知所措。
“啊呀!敢问这位是?”淫贼搭讪一。
——他,他说话了……声音可真好听。为什么我的心跳会这么快?
——啊!我怎么随便就告诉他我的姓了?我竟然还问他是何人?他是何人关我什么事?
——真是的,今天我好奇怪。
“原来是班班……班将军……失敬失敬。在下宋昱……”淫贼搭讪二。
——宋昱……他的名字叫宋昱,喊起来一定很顺口……
——等等,我喊他做甚?
——不行不行!这个男人太不对劲了,那眼睛那鼻子……瞧得我心里乱糟糟的,我还是赶快走吧……
——呀!我的马呢?还有我的部队哪去了?
没了坐骑和随从,路痴女将只得与宋昱等人同行。在前往山区小镇的路上,班鸠一边假装冷漠一边又兀自窃喜,没什么意思,所以故事可以直接跳到峡谷中去——宋昱喝下孔雀给他准备的春药,发起狂来,跑进峡谷埋伏在树上,待美女将军追近,便兽性大发,飞身将她扑倒。
其实这事有点凶险。班鸠的武功是很高的,宋昱扑下来的时候她完全来得及作出反击,不管是左勾拳还是右勾拳,都足以将这家伙打飞到天上去。但那一瞬间,女将军突然对这男人的举动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反正他手无寸铁,也不可能伤得了自己。
淫贼把女将扑倒在地,面对一身铠甲,自是狗拿刺猬无从下口,急得要命。班鸠被他压在身下,也有些慌乱。然后,小捕快黄鹂跑来跟她解释“他要强奸你”;再然后,宋昱的手摸到了她的脖子上,把她逗得大笑;最后,另一个捕快白鹭用刀背把这男人打昏了过去……这些以前都讲过,不用再详细重复,总之经过完这件事,班鸠认为“强奸”应该是件很亲昵的事,并对宋昱有了新的认识:“他想强奸我可能是表示他也喜欢我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再扳着脸了,反正跟这人在一起挺好玩的。”
随后女将心情愉悦,见有上百山贼前来挡道便大显神威,把那群乌合之众杀得丢盔弃甲。再随后,一行人到了客栈,那几个女孩闹得乱七八糟,最后孔雀摔破了个瓶子,冒起的猛烈浓烟迷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女将突发灵感,抓起宋昱撞出客栈,跃马逃离了小镇……
至此,故事远景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和宋昱一起从混乱中突围而出的,既不是天真无邪的小捕快也不是不可理喻的小祸星,而是不通世故却又勇猛非凡的女武将班鸠。不仅如此,该猛女在这件事上还是处于主动,淫贼被她提在手中,失掉了对下一站旅程的掌控,两人肯定是不会再跑进什么山洞里去了。那么他们会到哪去呢?——谁知道呢?班鸠是个大路痴,只能瞎跑。
“这是哪?”驰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班鸠终于勒缰下马,将宋昱放落在地——在他们面前,横着一道又宽又高的山崖。没路了。
宋昱刚才被女将提在马肚子边,马蹄翻起的飞尘将他搞得灰头灰脸的,根本无暇留意来路。所以在左顾右盼一番之后,只能悻悻地宣布:“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班鸠隐约意识到自己与宋昱正处在一个很容易发生故事的境地里,脸上不自觉一热——在离开客栈前,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冲杜鹃喊道:“……小昱是我的”——此时回想起来,心中不免小鹿乱撞。如果宋昱这时候识趣的话,就应该跑过去拉拉她的手,说点儿你真美呀我好爱你呀之类的肉麻话,然后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可惜刚才那一个多时辰的长途奔波把这家伙折磨得够呛,连话都懒得多说。
女将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对于宋昱的不解风情倒也不知道去介意,反正现在没有别的女孩凑热闹了,怎么处理这个讨人喜欢的男人以后慢慢计较。这么一想,班鸠的心跳便平复了下来,于是找话跟宋昱说:“小昱你不忙吧?”
“不忙,什么事?”宋昱有气无力地拍着衣服上的尘灰。
“我要去讨伐反贼,你随我一起去好吗?”班鸠说起了正事。
“讨……讨伐反贼?”宋昱一怔,“就我们俩?”
“是啊。没多少人的反贼,就我们俩也没事。”班鸠将马牵到有草的地方,便朝一颗枯树走去,“我还有一百多个手下不知道跑哪去了,你陪我去找找看,他们知道路怎么走。”
“你说的是那个骑兵部队吗?哎呀,早散了你上哪找去?”宋昱道。
“散了?”班鸠折下一根儿臂粗的长长的枯树枝,转头看宋昱,“你怎么知道?”
“记得我们在峡谷里碰见的那些山贼吗?”宋昱提醒道,“他们手里拿的长矛还有肩上披的皮甲,应该都是你的人丢掉的。”
“不是吧……”班鸠一愣,登时竖起了剑眉,“我还没死……他们就跑掉了?!好过分呀!”
古代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墨守成规,在某个管理混乱的时期里,军队曾有过这样一项内部共识:出征的过程中一旦主将们全部战死,士兵们只要不被敌方俘虏,就可以自行逃命解甲归田。班鸠这次的任务只是清理一个小型贼营,所以人马配制不多。上午因追赶孔雀,女将跟部队走岔了路,那些士兵们群龙无首,便欢天喜地的自行退役了。宋昱碰巧从山贼捡的东西看出些端倪,这里正好拿出来说——他可不想跟这美女将军去讨伐什么反贼:“事已至此,你也别老惦记着打仗。随便找个地方玩去吧。”
“那可不行,回去要被我父亲责怪的。”班鸠闷闷不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把匕首,正削着那根枯枝,“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带兵出征,目标敌营才十几个人。要是连这都完成不了,也太丢脸了……”
宋昱敷衍了两声干笑,转念一想,原来才十几个人,那问题应该不大,上午一百多个山贼都还叫她打跑了呢!便问:“你刚才说不知道路,地名总该知道吧?”见班鸠点点头,宋昱哈哈:“那你着什么急呀?只要走出这个山区,沿路上都是人。随便找个打听一下,还怕找不着地儿?”
“啊?不认识的人也会告诉我路吗?”菜鸟将军没走过江湖,觉得“问路”这一招很新鲜。宋昱大笑,觉得这个大个子美女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其实那很正常,军队从来不问路,一问等于泄露了军情——作者注)。班鸠见他取笑自己,只得“哼”了一声,却不说话,把削得尖尖的木棍丢放一边,蹲在地上认真鼓捣着什么。
宋昱举目四望,旷野空荡荡的,再看眼前的大号美女,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亲近感:“班……我干脆叫你‘班班’吧?”
“好啊。”班鸠低头拣着石头干草,想了想又说,“你还没说愿不愿意陪我去打反贼呢?”
“我……”宋昱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不忍拒绝,“我陪你去就是了,只是宋某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班鸠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头,俏脸上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欢喜。宋昱和她相距不到两步,须得仰头才能与她对视,但四目相接之下,竟仿佛忘了她的身份、她的身手、她的身高……此刻宋昱眼里的班鸠,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纯真无邪、惹人怜爱。于是,宋昱抬起一只手,将一缕散落在她睫毛前的发丝轻轻地拨开,五指顺势游上那张娇艳柔滑的脸庞,深情款款地抚弄着……
面对专业挑逗,班鸠如遭电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赶紧闭上双眼,傻傻问了一句:“小昱你……又要强奸我了是吗?”
宋昱吃了一惊,忽想起这女将军不懂强奸的含义,便柔声应道:“是啊,天气这么好,聊个天,强个奸,多诗意……”——说着,人已跨前一步,踮起脚,伸长脖子,嘴唇艰难地朝高处的脸蛋贴去,另一只手更是缓缓攀向那仅隔薄衫的高耸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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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后汉魏晋时期度量:一尺为23.04厘米。八尺有余就跟燕人张飞差不多,班鸠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