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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整理了一番便回到了办公室,刚一进去就发觉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她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坐下,看了看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的苏茉,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茉没有说话,眼神瞟向数学组的方向,努了努嘴。
颜汐看了过去,见罗秋曼正面色不善地坐在那里,谁也不理。感受到颜汐的目光,她挑了凌厉的眼色回视着颜汐。
众人见此,都有些同情地看着性情温和的颜汐。
罗秋曼素来与大家交情不深,说话也时常戳人肺管子。比如明知道别人喜欢哪个明星,她非要说那个明星不好,或是扒人家的黑历史;又比如当别的数学老师解出了一道难题,她就会说“看吧,要不是我刚刚给你的那一步提示,你怎么解得出来?”
有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大家道歉,说自己这个人说话特别直,有时候容易得罪大家,希望大家能别与她一般见识。
大家都是迈入社会的人了,虽然在学校工作,可也不像学生们那样天真无邪,对罗秋曼的话都表面上敷衍着,心里却对她敬而远之。谁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去接受一个处处与自己呛声的人。
而颜汐则不一样,她对待别人的态度就让人很舒服,温温柔柔、和和气气。既不会找人麻烦,也不会在背后论人长短,如果有人找她帮忙,她一定尽心尽力。遇到名利之事也从来不争不抢,落到她头上就坦然接受,没有得到也不会迁怒于人。
但这又不是世故圆滑的,谁也不傻,都能看出来她出自真心,久而久之,大家与颜汐便亲近一些。
就在刚才,罗秋曼和余千柯还有教化学的杨老师一起回办公室之后就气得摔了摊开放在桌子上的教案。闹得办公室的老师们都一脸莫名其妙。
唐老师几人不止教十七班,所以在家长会上讲了话以后就去了另一个任课班级,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余千柯对周围人歉意笑笑,没有说话,而目睹了全过程的杨老师则耸了耸肩表示这事儿她也挺无语的。
而后余千柯在罗秋曼耳边小声劝了几句,终于让她淡定了些。
如今颜汐回来了,罗秋曼的愤怒值又一次到达了顶点,恨恨地瞪着她。
颜汐觉得自己躺枪很无辜,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被她迁怒,终于有些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泛着恶心,她凭什么被这样对待?!
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当众和别人争吵的事情,只能紧紧攥着衣角,面色僵硬。
余千柯见大家都蛮压抑,便想出声调节气氛,“反正家长会都开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提前下班了?”
这是芷兰中学的传统,一下午都用来开家长会,如果还有富余的时间,也不必组织学生继续上课,而是让他们和家长回去或者在学校里自由活动,晚上回来上晚自习就好。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渐渐说笑起来,“是啊,都有什么安排没?”
问到了颜汐,她虽然心里还郁着气,却没有苦着脸看人,她从不把对别人的怒气迁移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而是笑盈盈地摇摇头,“没有什么啊,老老实实回去煮饭。”
罗秋曼看见她这个动作以后就更气了,倏地将手里的笔掷在桌子上,意有所指:“有些人就是爱装白莲花,不高兴还笑,虚伪!”
颜汐的笑意僵在脸上,纵使再好的脾气也被罗秋曼气出个好歹来,她虽然不喜欢和别人争吵,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任人搓扁揉圆。
于是她敛了笑意,黛眉紧蹙,声音也有些不耐,“我到底怎么你了?”
罗秋曼冷哼一声,双臂抱肩,凌厉的眼锋扫了过来,说话阴阳怪气的,“没怎么,你是圣母玛利亚,我来做恶魔,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当了,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你可真会啊!”
颜汐一听就更生气了,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涨红,控制不住地向前冲了一步,被苏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她站定之后,连声音也隐含激愤,“当着大家的面,你敢再说一遍么?刚才那种局面下我不该出来打圆场么?还是任由你被学生家长奚落?更何况这还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那么刻薄地评价别人,哪个愿意为难你?!”
“你说谁刻薄?!”罗秋曼一把抓起桌上的书就丢了过来,却被余千柯挺身挡住了。
“秋曼你冷静一点。”他微微拧眉,却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颜汐身前,面对着罗秋曼。
他的这个行为更是激怒了罗秋曼,让她想到了刚才他也是替颜汐解围。这个白莲花怎么就这么好?凭什么她所爱的男人要为那个白莲花解围!
“行,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护着她,就她一个好老师,我就是那个黑心的坏女人!”她恨得牙根痒痒,一手抄起自己的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
却是没有一个人拦住她,任由她气横横地出了屋子。
大家也都明白了大概,上前安慰颜汐两句。
颜汐也被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却是和大家摆摆手,“我没事,难得早下班,大家赶紧回去放松放松。”
于是大家又嘱咐几句话,便都离开了。
余千柯和苏茉还没有走,分别站在颜汐的两边。
“颜颜姐,我送你回家吧!”苏茉有些担心,学姐那么好脾气的人,一旦动气就容易伤身,她真怕学姐出点问题。
颜汐摇摇头,双手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不用了,就那么近的路程,我自己走就好。”
余千柯也想劝着送她,却被她婉拒了。
颜汐知道,罗秋曼之所以大动肝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余千柯对她的维护,可在她看来颇为荒唐。余千柯对每个人都那么仗义,她是凭什么认为颜汐就是特殊的?
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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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远峤晚上值班,刚一开完家长会,开着车将难缠的外甥女周妍送回她外婆家之后,便来了医院。
傍晚有点冷了,他下车时,将车里备着的外套搭在身上。
进了休息室,他打开自己的衣柜,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让他心旷神怡。他轻轻嗅了一下里面的柠檬草味道,沉静如水的黑眸漾起了波澜,将从车里拿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放了进去。
真好。她也喜欢这样特殊的味道,说好了要送给她小香包的,差不多这几天就能拿到了。
他从休息室的消毒柜里取出熟悉的白大褂,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飘散开来,好在他已经习惯,面无表情地将白大褂罩在身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
很快便将一切整理好了,何远峤最后又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新发型,调整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蓬松度。
他要先去科室里看看病历,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想要进去倒一杯水喝,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两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熟悉。
“气死我了!我今天真恨不得把这俩人打死!”愤恨的语气让人想象得到那副切齿抚心的模样。
“别这样啊你!不就是一点小挫折,还是要把事物往好了想。”这一个倒是听上去比较正常。
何远峤本是不打算打扰这两个人,但是其中一个语气不善的女人提到了颜汐。让他回转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里面的话还在继续,“颜汐这个绿茶婊,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何远峤猛然记起了这个声音,心下微怒,径自推开了茶水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