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赤裸,四肢皆断的邹恒昏迷中被安排进一间简陋的房间,好不容易在颠簸之中醒转来,模模糊糊看到自己被几个人用担架移动着走在小路上,周围似乎是破旧的巷子,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难道,某已经快咽气了?这是准备将某搬往乱葬岗么?
也是,这身体已经快变成四处漏风的破布了……只是,好不甘心啊!家仇未报,几百年的家业付诸一炬,九泉之下见了老祖也不知如何面对……
颠簸之中,他再度昏死了过去。
待他再度醒转的时候,如眼的是一间干净的厢房,帐幔素雅中透着华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房间,隐约看见一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正缓缓品茗。
“这是……哪里?”
邹恒干涸的声音惊动了窗边那人,待他转过身,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走了过来,邹恒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二十出头的青年,刚正俊朗的脸上隐隐透着军人的铁血气息,长发用金色绳子束在脑后垂在背间,黑色的风衣衬出他挺拔的身姿,那衣服的样式完全没有看过,优雅中透着冷酷的杀伐之意,铜扣一排笔直地扣在领子以下,两袖和衣服下摆都绣着金色的云纹。
显然,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不仅仅是贵族那么简单。
“蜀王府,你静脉俱断,再迟两天就成废人,还好救治得及时。”那人冷冷地道。“别想那么多,某保证你会恢复健康的身体。”
“您是哪位?是您救了我?”邹恒吃力地问道。
“某叫叶启。”那人道。“看在你一身傲骨宁死不屈的份上,某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报仇?魔宗宗主?”邹恒双眼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只要你让某宰了那混蛋为死去的家人复仇,你让某做什么都可以!”
“好汉子,不愧是阴阳家最后一位传人。”叶启赞了声,脸上有些笑意,“魔宗已经被一网打尽,你先恢复好身体再论其他。”
手指轻轻拂过邹恒的黑甜穴,邹恒迷迷糊糊地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那摩涣孛也够狠,杀人不过点头地,邹恒却被折磨得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肉,骨头也碎了十几二十块,此等丧失人性的做法,不愧为魔道中人,不过,既然下了这么狠的手,这诸般辣手,某也会让那摩涣孛一一品尝回去,让这个混蛋知道什么叫报应不爽!”叶启冷冷哼了声,心中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叶启是堂堂正正的铁血军人,战场上各为其主战死无话可说,但若让他对无辜的普通人下如斯阴狠手段诸多折磨只为了一个五行阴阳秘术,他不仅不屑为之,还会为此感到滔天的愤怒。
便是为了审问而刑讯逼供,最多也不过是搜一下魂的问题,看到邹恒被那各种各样原始的逼供手段折磨的下场,叶启一向平静冷淡的心境也不由冒出火苗。
邹恒这几乎成了烂布的身体,着实让叶启耗费了好大心力来修复。
如此坚韧不拔傲骨铮铮的好汉子,叶启还真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死去了。
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当年那些同样视死如归铁骨铮铮的战友们,是以叶启对此人才如此另眼相看,不惜用尽手段来恢复他的身躯的健康。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邹恒四肢断骨渐渐愈合,挑断的手筋脚筋也一一驳续恢复,邹恒眼看着喜穿黑衣的叶启每天不辞劳苦地动用灵针为自己治疗,内心感激得无以复加,躺在病床上的这些日子里,陆陆续续有好些人来看望他,给叶启打下手的医道高手林巧巧自不必说,那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膛说待他痊愈了一起喝酒的孙宾经常带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过来瞎扯,眉目间很有战将气质的秦怀玉偶尔也过来作陪,便是风流倜傥的蜀王李恪也过来看望了几次,从他们的口中,他才知道了叶启,竟然是大唐第一国师。
邹恒的心中,对叶启更加敬重,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人,竟然亲手为自己治疗重伤的身体,费尽心思地将他几乎瘫痪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地恢复机能,一直到他能够慢慢地恢复知觉下地行走,便是傻子都知道人家花费了多少心血,真是粉身碎骨都难以为报。
邹恒站在秋意萧索的庭院中,眼眶通红,狠狠地给叶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叶启坦然受了他的大礼,淡然问道:“可愿入我门中修行?”
“愿意!”邹恒狠狠地道,用力地捶了捶胸膛。“某这条命是国师救的!这辈子就给国师做牛做马!”
“那倒不用,你的生命是属于你的,某只是帮了你一把。”叶启微微一笑,道。“某只希望,日后你能够有所成就,不愧对谈天衍一脉的传承。”说着将他扶了起来。
邹恒眼睛一亮,道:“国师对某阴阳家一脉也有所了解?”
叶启点了点头,道:“邹衍老祖一脉,借助五行阴阳之术调节天地节气,以帮助平民百姓种植粮食丰收,务实劳作,关心众生疾苦,乃人间大善,怎会不了解。”
“可惜某家一脉精于农事节气,于武道上却无甚大益,否则也不会为魔宗所灭。”邹恒叹息道,心中悲痛。“传至某这一代,已没有当年老祖吹律三天让渔阳大地回暖、五谷丰收的能力,便是连式神都无法御使,面对魔宗的袭击无还手之力,家破人亡,真是愧对先人。”
叶启点了点头,邹衍的阴阳家思想将自古以来的数术思想与阴阳五行学说相结合,并试图进一步的发展,用来建构宇宙图式,解说自然现象的成因及其变化法则。古代汉族的天文学、气象学、化学、算学、音乐和医学,都是在阴阳五行学说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可惜在后世的历史之中,汉武帝罢百家后,部分内容融入儒家思想体系、部分内容为原始道教所吸收,作为独立学派的阴阳家便不在了。一直到后来邹衍一脉的阴阳家学说不知为何被遣唐使带回东瀛后成立了阴阳道,才造就了后来如晨星般闪耀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阴阳家一脉,在中原大地未能发扬光大,反倒在东瀛开枝散叶,成为了护卫其国运的强大力量,持续数千年而不倒,命运之奇,可悲可叹。
“你还不能御使式神,是因为你体内未能形成道种。”叶启缓缓地道,“自身没有强大的神念与能量,又如何能够驱使以阴阳能量形成的式神?刚好公孙三姐妹也准备回宗门入籍,便带你一起回去拜入九离剑宗,入门后你自会知道真正修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
“好!”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居然还有御使式神的机会,邹恒大喜,连连点头。
叶启笑了笑,道:“你心性很好,刚直正气,宁死不向魔宗低头,这是很珍贵的品质,日后修行,千万别忘了这段苦难的日子和自己心中的坚持,这是你人生中最大的财富。”
邹恒用力点了点头,叶启这一番教诲,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一直谨记,时时鞭策着自己,刻苦修行,冲破了一个又一个的艰难险阻,这才造就了史上最强大的大阴阳师——御星者!
公孙家的庭院中,三姐妹正好奇地看着林巧巧穿的衣服品头论足。
“巧娘姐姐,为何你这衣服交领那么短的?也没有右衽和系带?那袖筒也是笔直的?”
“这裙子还跟裤子似得分开了呢,好奇怪。”
“儿是剑客,襦裙装不适合练武,是以一般都穿这种衬衫和裤裙习练武艺,这衬衫在周朝已经有了,其实便是中衣或中单,儿这件无扣长袖单衣是大哥改良过的,衣领保留了交领的样式,但只到心口位置,穿起来很方便,从头一套下来就好,裤裙就简单了,只是在膝盖一下呈裙子样式,既有裙子的飘逸,又有裤子的灵活,很是舒服。”林巧巧上身穿着白色单衣,下身黑色裤裙,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儿这次过来比较匆忙,在长安家里还有几款很漂亮而又简洁的衣服,都是大哥设计的,嗯,叫旗袍和蓝白裙,旗袍好看是好看,不适合练武,儿比较少穿,倒是蓝白裙比较常穿,上衣是腰身窄小的蓝色大襟衫袄,衣长不过臀,袖短及肘,也有喇叭形的露腕七分袖,衣摆是圆弧形的,绣了一些纹饰,说是蓝白裙,其实配黑色长裙短裙才是最好看的,儿一般都是配这样的裤裙,方便活动。”
女人只要是说起服装什么的都是兴致勃勃的,便是林巧巧也不能免俗,还不无骄傲地道:“现在国师府好多女子都喜欢儿那套蓝白裙,在儿的影响下国师府许多女子经常穿这些便利美观的服装,据大哥说那曾经是另一个时空民国时期的女学生装,他也很是喜欢这朴素而又清纯的衣服,还鼓励叶庄的侍女们多穿这些衣服呢。”
“儿看国师穿的衣服也很独特,跟平常人的完全不同,那一排九个黄铜钉扣明晃晃的好显然。”公孙二娘抿嘴笑道,好奇地问:“国师府里穿的衣服都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吗?”
“他那是风衣,他平时都是以风衣和中山装为主。”林巧巧解释道,“那风衣本是军用大衣,又叫战壕服,那是大哥以前军中的战衣款式,可遮风避雨,大多是用皮革或比较硬实的布料制成,至于中山装,原本也是军装改制而成的,大哥一身军人作风,雷厉风行惯了,穿的衣服都是干练硬朗的,让他穿那些宽大的汉服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是以他一般都是穿这两种。你到了长安就知道,国师府上下的男人都跟军队似得,基本上每天着装都是以战衣为主,女子们受这风气影响,大多时候也是穿蓝白裙。没办法,都是给大哥那铁血作风影响的。”
林巧巧也有些无奈,现在整个长安只要是国师府的人出来逛街,蓝白裙和黑色风衣都成为标志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国师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