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么！”惠妃惊得站起来，来到了船舱外。那个船娘正在水中挣扎着，一群人在船上正在往下张望，但是没有人敢靠近船舷。
惠妃走到人群中间，对着众人道：“还在这里站着！快点有个人把她拉上来！”
翠儿走上来：“娘娘，这些人都是些旱鸭子，平时见了水就晕的……”
惠妃看了看正在湖中心打转的船：“那你们不捞人，谁还会撑船不成！”
咸宜上来拉住惠妃：“母亲，您先息怒……”
惠妃一把甩开她：“你也是个没用的，这么长时间连个船娘都教训不好。”
咸宜见母亲在下人面前训斥自己，一时羞愧难当。低头退了一步，紫钗看在眼里，轻轻地拍拍她，对着她摇摇头，轻声道：“莫在气头上找事吧，站在后面等着娘娘安排就行了……”
咸宜感激地看了看这个一直寡言少语的女子，低头不吭声了。
玉环看众人乱成一团，轻轻地走到船舷边上，对着水中的人喊：“你慢慢地往船这边游吧，游到船帮这边，我们把你拉上来。”又拉住后面的一个丫鬟：“到后面船舱里拿出一些保暖的毯子来！这个天气，不淹死也冻死了……”
丫鬟应声走了，玉环又对着几个人道：“你们慢慢地移过来，不碍的，掉不下去。不然我一个人也不能拉上她来，她不上来，我们就都困在这里了……”
惠妃见没有人动弹，喝到：“还不快去！难不成让杨家小姐自己动手！真是些没有用处的废物，平日里养着你们，到了主子有难的时候就这样躲着吗！”
众人听了，这才不情愿地往船舷边上蹭。这时，船娘的手已经扒上了船帮，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上来，又有人拿着毯子裹在她的身上。再看那个船娘，已经冻成一团了，一上来，一个劲地冲着惠妃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惠妃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在这里好好晾凉吧，幸亏这时还早，我们还要在湖上荡一会，一会干了，赶紧把船撑回去。可不敢再坐这吓人的船了。”又笑着拉住玉环的手：“今日幸亏你在这里，要不然让这没用的奴才吓死。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玉环低头：“娘娘言重了，不过我从小没有规矩，泼辣惯了。”
“嗯，泼辣一点好，最可恨那些美人，一吹就倒了。男人娶回家，不知道是当老婆还是当菩萨供着……”
众人又谈笑了一会。这时，船娘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惠妃吩咐人往回走，她拍着玉环的手：“虽是今日初见，我还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像年轻时候的我。等空闲了，到宫里来玩玩吧……”说着褪下手上的一个镯子，套在玉环的手上：“也没备什么好礼，这个镯子，还是则天女皇赏我的，今日送你了。”
玉环慌得不敢接，惠妃拍拍她的手：“咱们娘儿俩有缘，这礼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上了……”
玉环这才谢礼，惠妃回过头来，对着紫钗道：“你也是初次见面，这几个金银裸子拿着玩吧，别嫌寒碜……”
紫钗也谢了礼，惠妃拉着玉环的手又说了一阵话。一会，翠儿来禀报：“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惠妃对着咸宜道：“你有空也到宫里走动走动，家里的下人要勤管着，要不然都上天了……”
咸宜领命，惠妃这才款款地走出前门。
惠妃的马车刚走，玉环就看见早上那个男人踉踉跄跄地回来了。玉环赶紧道别，咸宜看了看远处的丈夫，眼里充满了泪水。她轻轻地对着玉环道：“有时间，你……你们多过来看看我罢……”
玉环点点头，拍拍她的手：“万事想开些……”说着，转身走了，咸宜看着玉环那潇洒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地落下来。
杨家的马车驶远了，醉醺醺的丈夫走近了：“快，来伺候老子，什么公主，还不得给老子脱鞋！”
二
芙蓉乐坊的一间客房里，李三爷正在桌前饮茶，一辆马车经过，他忍不住站起来往外看了看。一边的高力士看了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李三爷看着他：“你叹什么气？”
高力士笑道：“我叹皇上太认真了……”
李三爷知道他指的什么，低头苦笑了一下。高力士见他不说话：“皇上既然喜欢，何不直接接进宫里去？何苦整日家这样奔波……”
李三爷苦笑着摇摇头：“她跟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让我说，您要是皇上，这事还有可能。您要是李三爷，这事根本没戏。再说杨姑娘跟寿王交情很不一般，还有那个叫李白的青年……”
李三爷有些痛苦地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她若是想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给他们赐婚。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高力士给他斟茶：“那您要是不想要她，又何苦这样呢？”
李三爷微笑：“你不懂，看见她好，她高兴，我的心里就已经知足了。根本不求她在我身边。”他抬头看了看外边：“今日许是不来了，我们走吧……”
高力士长叹了一口气，跟在皇上的身后走了出来。老板娘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哟，怎么就走啊？再等一会吧，许是一会就来了。”
李三爷微笑着摇摇头：“不了，老板娘若是便宜，帮我给杨家姑娘带个话，就说我下月初三在这里等着她。下月初三前许是来不了了。”
老板娘笑着：“好好好，一定带到，爷您慢走啊……”
老板娘笑着看着李三爷和高力士出了芙蓉乐坊，又回头看见在地上烂醉的李白，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时，杨家的车马已经停到了杨府门口。杨夫人听见车声，赶紧迎出来，拉住女儿：“哟，回来了……”
玉环冷冷地朝杨夫人行了个礼，便进去了。杨夫人赶紧拽着女儿的手：“怎么样？公主有没有说些什么？”
“呀，什么？！贵妃娘娘亲自去了？！娘娘有没有说什么……”
紫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娘，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那怎么样？寿王喜欢你，那还有假？”
紫钗眼前浮现出玉环潇洒的身影，内心中有些许的不安。再想到公主和惠妃对玉环的态度，生平第一次，她的心里出现了淡淡的，轻轻的，对玉环的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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