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看到。
女儿意外塞过来一迭现金,香妈就担起了心:“这一千块钱,白驹知道不?”妙香摇摇头。“那这钱我不能要。”香妈把钱还给女儿。
还皱着眉。
咕嘟咕嘟。
“我说过多次呀?小俩口过日子,要的是二人齐心协力,你这算是什么?小金库?这要让白驹知道了,不正好给人家口实的呀?”
现在。
妙香也不回答。
筷子头蜻蜓似的,在菜碗里穿云破雾,炒菜和盛菜,都讲精巧搭配的香妈,眼见得翠绿的荠菜,鲜红的大椒丝,被妙香搅了个底朝天。
极富审美感。
极富食欲的菜肴。
成了一盘惨不忍睹的乱七八糟,又有些火冒:“味道不好吗?怎么你就这么翻呀搅的,一刻也不得安静呀?要是有外人在场,怎么看你的呀?”
即触景。
且生情。
香妈眼前又浮现出亲家白何,到达上海那天晚上的情景。为了庆祝亲家的到来,当然,更主要的是白何的来到,增添了带彤彤的有生力量,更让自己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放而高兴。
想想。
如果。
只有退休老师一人在上海时,表面上看,多了一个人,添了一份力量,可实际上仍不方便,自己仍不敢全面放手。
比如。
退休老师带彤彤到公园里玩。
自己也只好跟着,要不,总担心亲家一个人会出什么事的。再说,彤彤也有得人带,一个人带着,的确有些不太方便。
因此。
香妈委托女婿。
找了个好看好吃价格又实惠的小餐厅,为白何的到来和二亲家的团聚,洗尘接风。白驹网上订购的这家小餐厅不错,门面不大,也就二十张餐桌,可装修得挺海派的。
雪白的一次性桌布。
小彩条地板。
硕大乳白色的布灯罩落地灯,正式上菜前,漂亮的女服务生,还送来三小碟色彩斑斓的开胃菜,一小盒用小竹篮装着的免费炒黄豆,还有优美的萨克斯音乐如水荡漾……
总之。
堂而皇之。
灯火明亮,小资情调十足,充分满足那些囊中不甚宽余,却又喜欢幽雅排场的顾客心理需要。在上海,这样的小餐厅随处可见。
接风小宴。
十分顺利。
可美中不足的是,香妈很快就发现,白何亲家的眼光,总是随着妙香在菜盘里翻腾的筷子头游弋。那眼光里,带着惊讶和意外。
甚至。
还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而亲家老师呢,则一幅见怪不怪和强忍作笑的模样……面对老妈跳跃性的责问,妙香充耳不闻,仍自顾自地在菜盘里,选择自己喜欢的拈。
菩萨心肠的老娘。
视若无睹。
一如既往慢悠悠的吃着,对媳妇和孙女儿的这每日一幕,习以为常,见惯不惊。香妈到底没有再指责下去,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无趣。
母女俩。
一吃饭就如此,这算什么呀?
而且,不管怎样,妙香今天能破天荒的递钱,指明点姓的要给香爸买点补品,虽然钱不能要,可总是一个进步呀。
叩叩!
脆脆的。
小屋传来筷子敲在碗沿上的声响,那一般是香爸要求盛饭加菜的标致。可还没等香妈重新端起碗,妙香忽然扬着筷子,抓起桌上那一迭钱,就往小层里钻。
把钱。
往老爸手里一塞。
又飞快的出来,重新坐下闷头吃饭。香妈端着新菜进去时,香爸正喜孜孜的放下碗筷,数着那一迭钱呢:“哎她妈,这是妙香给我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好呀。”
香妈站着。
把新菜拈进香爸的碗里。
睃睃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这钱不能要,白驹不知道呀。”“嘎,很好,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块的呀。”香爸高兴的,把钱往自己枕头下一塞。
然后。
重新端起蓝边大碗。
抓起筷子,先挟一筷子新菜到自己嘴巴,愉快的边嚼边问:“为什么非要他知道?我家妙香就一点支配权也没有呀?钱是二人的,又不是他独有。”
其实。
关于这个问题。
香妈暗地里多次给他讲过,也打过许多浅显易懂的比喻,可就是不明白,香爸在这些看似小事儿,却关系到家庭和睦,婚姻稳固的大事上,总是转不过弯儿,总是固执己见。
“那好,就收下吧。”
香妈摇摇头。
面对这样的女儿和老头子,她觉得自己,现在连生气的欲望也没有了。于是,对他伸出右手。香爸倒也习惯成自然,恋恋不舍的翻开枕头,把钱递给了老婆。
可在他快要松手时。
却机灵的拈下一张。
“嘿嘿,好歹也得给留下一点点呀。”香妈伸着的右手没动:“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