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旱冰场已经没落,与八九十年代匮乏的娱乐活动不同,现在已经有了诸如迪厅、网吧、钱柜各种娱乐活动,而来此滑旱冰的男男女女真如此间的名字一样,只是怀旧。
大厅内窗户大开微风徐徐,遮挡五彩玻璃的厚重窗帘被捆好挪到一隅,本该是昏暗诱惑的歌舞厅,此刻阳光普照,少年少女们在场间零星疾驰,一伙花季男女已经开始拉火车,大半冰场的长龙,逐渐有陌生人加入,气氛已达到了一个顶点。
许久之前,手千有过一个女朋友,那是一个喜欢轮滑的姑娘。依稀保存的记忆里,女孩总爱回忆她与幼时玩伴轮滑的日子,致使手千现在还记得很多那时候的事。她最好的朋友教会她轮滑,为此她磕破了三条裤子,曾为了姿势优美去了陌生旱冰场,差点被占便宜,最喜欢朋友们在轮滑场拉火车,她当小尾巴,而火车头是一个高高瘦瘦却很有力量的大男生。
此时,手千看到的火车头就是一高瘦男生,可不知是记忆模糊,还是从未细说,手千无法从记忆中搜出她对火车头男生的形容,可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曾经在某一刻的记忆开始发酵苏醒,那是久远到早已忘记的一个梦,又突然在现实中发生,或许是某种触动,才想起这是很久之前的发生过的场景。
手千的心怦然一动,身子挺直,想要站起来,可最后却没有动。千心中想笑,即使见到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与安静的手千不同,徐冬玩的很嗨皮。
面对陌生的环境,每个人的适应能力都不同,像是手千,他的适应力很差,在上一世与父亲的家庭无法融合,导致他生出了愤世嫉俗的性格,最终人生失败。而反观徐冬,他的适应能力就很强,虽体现的地方不是在学生的基本能力学习上面,可徐冬来到四九城没多久,就适应了这座城市,甚至要比来这里的快一年的手千强上许多。
在东北小镇,徐冬在学校若有似无的圈子里名声很响,讲气派,要面子,时不时的请客吃饭,身后总是有一群要好的人跟着,当然,家里的财力地位不无重要,可徐冬个人魅力也可见一斑,事实上,徐冬从小到大除了在周宝楠身上吃过亏,就再无败绩。
而来到四九城后,徐冬的朋友们消失了,他成为孤家寡人,这让他很不适应,所以他需要朋友,更需要打开局面。而当表哥李强军对徐冬说,“在怀旧旱冰场里玩的多是二十七中初中部毕业的学生,他们大部分会直升高中部,你可以去和他们打好关系,今后在二十七中也可以得到照顾。”,徐冬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徐冬有一套自己的处世准则。
“你丫的长没长眼睛。”
徐冬斜眼后望,用力挥开拽着他不太粗壮的胳膊。拉火车速度快的时候,难免脱尾,轮滑技术不够,被甩出去很平常。这次甩车后半截都甩了出去,徐冬也位列其中,不过大厅四周的大沙发却起了缓冲的作用,随着惯性倒在上面,也是一种愉悦的碰撞,可撞过去之前要看看沙发上有没有别人。
这事怪不上徐冬,女孩和他同时被甩出去,只是女孩先摔在了沙发上,而徐冬是后来者。其实徐冬已经小心控制身体,不让他压在女孩的身上,可轮滑技术不过关,徐冬左支右拙还是砸在女孩的面前,好在最后胳膊支撑在沙发的上面,否则,近二百斤的胖子,后果可想而知。
可或许是角度问题,徐冬勉力支撑在女孩的上方,这种姿势让外人看来就像是占便宜,这才惹来女孩男友的愤怒。
“说话留点神。”
徐冬不喜欢这人的语气,口气自然不善,何况他今天来到这,就是想让圈里人认识他,而认人的途径就是打架立威。
“留你大爷,怎么着,出去聊聊。”
“呦,这地方你家开的,这么狂?”
“行,挺嚣张的,赶紧TM的跟我出去!”
有时候一场冲突或许就是一个误会,徐冬的轮滑技术很糟糕,穿上旱冰鞋前摇后晃,而为了保持平衡,总是做出一些古怪表情,看着有些猥琐。骂人的男孩注意徐冬很久,在女友的身后拉拉扯扯,又总是在女友的身边疾驰而过,最过分的是前脚刚和朋友们约好,后脚徐冬就压在了女友的身上,男孩当然忍不了这种事情,孤身前来要把徐冬带走。
徐冬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出去就出去,徐冬并不害怕,索性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脱旱冰鞋,可这又成了男孩的炸点。
女孩似乎很单纯,从没经历过这些,男友发脾气样子让她觉得陌生,女孩愣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而徐冬坐在她边上的时候,她仍是没动。
“你特么的边上点,这是你坐的地方么?”男孩说着又伸手过来拽徐冬的衣服,可这次徐冬却没给他机会。
推推搡搡是最容易生出火气的,徐冬本想平静的找个目标立威,却被推搡出了暴躁情绪。借着男孩伸过来的手,猛力一拉,又抓紧了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徐冬是典型的东北人身材,虎背熊腰身高马大,猛地站起来,小山一样,很有压迫感。
“别动手动脚的,我烦这个。”
男孩面对徐冬就像是豺狗遇棕熊,双手用力掰扯徐冬抓他衣领的厚重手掌,可明显力量悬殊,怎么扯也扯不开。
男孩的朋友们本在门外等候,徐冬和男孩在大厅内发生冲突,显然出乎他们意料,可见朋友吃亏,四五人连忙冲了进来。几人的动作很大很迅速,徐冬和男孩都看见了,男孩似乎很欣喜,可徐冬不在乎。
结果,男孩的朋友们都没有冲过来,第一个跑过来的男生,被一脚踢到了小腿,倒在地上哀嚎,第二个冲过来的男生,被扭伤了手筋,抱着手腕直冒冷汗,而第三个男生,被面对面的拦住,没法动弹。
拦住他们的人就是手千,早在徐冬和男孩发生冲突的时候,手千就动了,可他却没着急出手,知道男孩肯定不是徐冬的对手,索性安心看戏,可看到门口冲进来几个人后,手千动手了。
实际上,这不符合手千重生后的低调性格,一年来,他在附属初中从未与人争论,更谈不上出手,可此时手千还是动手了,他放倒两人之后,又按住了第三人的肩膀,轻轻的说:“别过去了,咱们就站在这边好吗?”
手千是贼,贼的技术都在手上,而作为一个高级贼,手千的手指不仅灵活,力量也很大。所以,手千圈住来人的脖子,手指狠狠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半个身子酥麻动弹不得。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变数,旱冰场的男女们都开始像俩人靠拢,世纪末,电影古惑仔盛行,打架不仅成为男生们乐于参与的活动,也成为女生们爱看的戏,这种热闹鲜少人不去围观。
“说说吧,想找我出去聊什么?”
见手千把人拦住,徐冬眼露欣喜,手上又是一提,男孩被拽的晃荡,很是丢脸。
“狂你大爷,不知道在怀旧的场子里不能闹事么?继言哥,继言哥……”
男孩折了面子脸上憋得通红,显然并不是圈子里的老油条,而被徐冬缠住,竟然不管不顾的寄望于别人,似乎想用受害者的身份搬出镇场子的继言哥当救兵,而基于某种原因,救兵真的出现了。
“朋友,我是沈继言,咱们谈谈吧。”
年轻人一出现,围在徐冬身边的圈子又扩了一圈,皆小声的指指点点,手千没有分辨他们说的什么,当看到沈继言发话之后,手千立刻松了手上的力道和徐冬汇合。
因为沈继言就是一直做火车头的高瘦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