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攻克!
李乾顺率众北逃!
两个消息让大宋君臣喜忧参半,重新得到兴庆府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李乾顺的北逃无疑使得问题复杂化了。
斩草除根四个字如今是时时刻刻被一群强硬派的大宋朝臣念在口中,包括赵佶自己也对李乾顺跑了而耿耿于怀。
但尽管如此,将士的功劳却不得不赏,而陕西也需要另外派一个人过去安抚。
这是很正常的事,严均打了胜仗不假,但是,让这样一个功勋卓著的文官留在那里继续经略,无疑是不符合规矩的,再者,赵佶很体谅地提出,严均的儿子都已经六岁了,生下来之后就没有看到过父亲,这父子之间本是天xing,怎能让他们还分离不见?
于是,天子一句话,严均便被调了回来,同时下达的还有晋升应国公的旨意。
至于其他将领,统制官种师道和折可适同时加殿前都虞候的头衔,进武康军节度使和宁远军节度使,一同进京,其余人则是依次原地受赏,以待后命。
并非朝廷不愿意给这些武臣赏赐,而是因为调动起来实在是一桩麻烦事,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既然西北已经平定,那么,就轮到在河北开始准备了。
种师道折可适两个人,注定必须留一个下来给河北使用。
朝廷上又开始吵得不可开交,府州折氏原本就是党项一族,虽说早早归化,而且历代人都是忠心耿耿,但这并不能解除一些臣子的担心。
若是以折可适继续掌西北军权,万一和府州折氏勾结造反怎么办?于是乎,以蔡京为首的人便提出了以折可适为河北东路并河北西路都总管的建议,光有头衔没有兵。
西北的兵马要撤回一部分拱卫京畿,但是原来那批将领则留在西北。但是,这个建议却没有马上被赵佶认可。
长篇累牍的措置让高俅忙得头昏眼花,他当然知道这是过河拆桥,但是,这原本就是大宋对武将的一贯态度,他虽然不满也没有其他办法,再者。
将这些人调回河北,也同样是要派大用场地,算不得什么闲置。他如今担心的却是,严均的回来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
经过近半个月的跋涉,此次伐夏之战最大的三个功臣终于都回到了京城。
昔ri风度翩翩的严均在多年征战之后,早已褪去了那层表面傲气,一双原本咄咄逼人的眸子也显得圆润了许多,而在见到代天子迎接地几位宰臣之后。更是说不尽的客气。
在严均的坚辞之下,纵马游街的便只剩下了种师道和折可适两人,他们全都是一把年纪的将领,自然没有年轻人的焦躁,一路上更是摆出了虚怀若谷的模样。
引得无数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后面整整齐齐的那些年轻军士上。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些军士都是即将拱卫京城以及派驻到河北军中地jing锐。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到了大内宣德楼前,原有的那一丝喧哗立刻无影无踪,此次回京不仅仅是胜利班师。还有一条便是献俘。
虽然没有活捉李乾顺是一大遗憾,但是,这一次被归入献俘行列的西夏贵族却着实不少,其中大多都是和李乾顺沾亲带故的,甚至还有他的几个妃嫔。
虽然事先高俅对这种走过场地仪式很是反感,但是,蔡京等人却一致认为,此乃炫耀国威的大好机缘。他也就懒得去劝说了。
听到底下山呼万岁,俯瞰着地上跪着的黑压压一片俘虏,赵佶的心中自然是一片飘飘然。
历代先祖没有做到地事,如今他却终于做到了,这无疑是一个皇帝最大的骄傲!虽然没有让夏主李乾顺匍匐于他的脚下,但是,好歹还有那一大群妃嫔贵族,他作为天子的虚荣心终于完全提了起来。
官样文章走过。剩下来的当然就免不了是封赏和勉励。先前那些旨意已经传达下去了不假。但是,毕竟还没有明发诏书。所以朝堂上少不得还要念一遍。
对于折可适和种师道而言,这一次的战果不仅仅是他们从军以来最大的胜利,而且也是家门最大的荣耀。而对于和本家有些矛盾地折可适而言,这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府州折氏虽然威名赫赫,但是,折氏家族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分家,折可适的父亲折克俊这一支和折克行这一支闹了矛盾,而当时知府州是折克行一系,克俊一支被排斥在外,因此就连折克俊也未曾葬在府州祖墓,而是葬在了岢岚。
如今按照他的官职功勋来看,无疑大大出了一口气。
赐宴、接见、抚慰、劳军……一大堆场面过后,种师道和折可适终于得以安心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俩先后得知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姚家那位年轻俊杰姚平仲,居然要尚公主了!尽管西军功勋彪炳的将领多的是,然而,还从来没有一个和宗室女子结亲,更何况是一位正宗金枝玉叶的公主。
而且,姚平仲还年轻得很,尚主之后又怎么办?
种师道不是一个心胸狭窄地人,而折可适无疑也不会那么小气。
因此,两人在得知消息后地第一反应,竟是为姚平仲担起了心——两人的子侄辈如今纷纷从军,只不过至今尚未有一个窜升得像姚平仲那么快。
但是,如今朝廷眼看是有得仗好大,只要有本事,升迁自然是不用愁地。
在京城呆了几天,两人原本就是世家子弟,无论是在殿前司还是侍卫亲军中都有不少故旧,很快便听到了另外的消息,其中既有天子官家对于种种宗室制度的改革,也有关于他们两人的安排——一个河北一个陕西,将来怕是再见也难了。
与此同时,对于新得的兴灵之地,朝廷官员自然是议论不休,新辟一路自然是不用说的,但是,对于该派何人镇守。最后意见却发生了分歧。
种师道和折可适同年,如今都已经将近六旬,而就战场上的本领来看,两人又是不分伯仲,决定问题的关键,便在于谁更可靠上。
就高俅的意见而言,他更偏向于让折可适镇守兴灵之地,而其中原因便在于折家乃是党项人。
在安抚事宜上能够起到更大地作用,至于府州折氏的忠诚考虑,这完全是多余的。毕竟,大宋军队不像唐朝末年的募兵制,不用过分担心反叛的问题。
有那么多时间提防将领,还不如好好设想之后的事情更妙。
他这么想,赵佶也同样这么想,因此。在数次朝廷辩论之后,朝廷终于明发诏令,新设兴灵路,以折可适为兴灵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
兴州知州,加开国侯、上柱国。诏令一下,折可适自然是欣喜不已,但是。那一点遗憾却是难免的。
除非他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处置好兴灵之地地所有事务,否则,之后河北的事恐怕是没有他的份了。
而原先以为可能会被留在陕西的种师道则是领受到了意外之喜,知代州,领河东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同样加开国侯,上柱国。代州与辽国接壤。
历来便是北地要镇,如今他得到了这一职分,无疑是朝廷寄予厚望的表示。
不单单如此,赵佶在召见两人之后,遂又提出自两人子弟中各选数名二十岁以下者入御前班直,这莫大的荣耀更是令他们感恩戴德,誓效死力。
直到辞出宫阙之后,两个在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将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既然事了。两人便相约前去酒肆喝酒。
仰头灌下一大杯之后。折可适便笑道:“老种,再过几天我就得离京上任了。
你以后建功立业的时候,可别忘记了捎带上我一份!”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呛着了,忍不住连连咳嗽,脸sè也涨得通红。
昔ri在战场上地时候,由于都是统制,彼此自然有争功的时候,然而此刻即将分道扬镳,种师道自然有一种难言的感慨。
他盯着折可适看了半晌,冷不丁开口道:“遵正,你最近身体不好,最好在京城找一个大夫看看,西北那地方寻不到什么好大夫……”
“男子汉大丈夫,说这些干什么!”折可适虽然已经年纪一大把,但豪爽却不逊当年,“寿元乃天定,再说,我已经在沙场建功立业,哪怕是下一刻死了也心甘情愿!倒是老种你要当心一点,辽人虽然已经不似从前,但是代州还是要镇,你可千万别yin沟里翻船!”
种师道被这句话一噎,后面的告诫也就说不出来了。望着这个通诗文、医药、占卜的同僚,他突然一拍桌子道:“小二,换大碗!”
待到桌子上全都换了大碗之后,他又命伙计在其中一一注满,最后才举起酒碗道:“此去经年,不知异ri能否相见,我便以这京城最有名地美酒,敬你三大碗!”
“好!”
三碗浓香扑鼻的烈酒下肚,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两个驰骋沙场纵横多年的老将最后一次相对饮酒,自此之后,他们再未有缘相见。
第十四卷国之末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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