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王王熙薨!
听到陈令方转述的这个消息,高俅这才恍然大悟。ri前政事堂得知女真求和的消息时,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女真人不止是把辽国打痛了,那是根本就打到了七寸,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求和,耶律延禧这种刚愎自用的君主居然会答应,原来是因为高丽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孤悬海外的朝鲜半岛向来就不是中原的重心,即使以当初唐太宗的强势,依旧在远伐高句丽失败的情况下黯然辞世,留下了满肚子遗憾。
尽管高宗ri后完成了父皇的心愿,但是,高丽从来就没有进入过真正的中原版图,始终是以一个不尴不尬的属国名义混在中间。
直到强大的辽国崛起于北部之后,崇慕汉学的王氏高丽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臣服于辽国之下,但是仍旧时不时和大宋暗通款曲。
每年大宋带着各种目的北上高丽的航船,往往就有数百之多。
连家虽然有皇家撑腰,但也不可能独霸整个高丽贸易,不过,除去每年海上的两成折损之外,其利益还是极其丰厚。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非官方的探子身份让他们每次归来都能够带来大量的消息,此次却不相同,而是消息先传到了登州,然后再传到了正在京城逗留的陈令方处,竟比官方渠道还要快上一点。
“我还以为那些高丽人为什么没有趁着女真和辽国连场大战的时候捞一些好处,原来是因为高丽王那时差不多要咽气了!”高俅冷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讥诮。
对于反复无常的高丽人,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反正,对于中原强大的各朝而言,他们永远都只是一介朝贡的番邦。
永远都附骥于最强大的王朝之下,现在地辽国、以后的元、明、清,全都是他们臣服的对象。
称臣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生存方式,横竖只是象征xing地朝贡一点人参及特产,上至君王下至臣子又没有少一块肉。
陈令方见高俅满脸不屑,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但仍是解释道:“此次薨逝的乃是高丽明孝王王熙。
他三十九岁登基,至今不过十年,其中有两年是他父王病重,让他主持国事的,想不到十年之内居然死了两位高丽王。”
高俅微微点头,随即问道:“那这一次高丽即位的又是谁,国内可有纷争?”
“前任高丽王王熙虽然有不少嫔妃,子嗣却只有几个。而元妃之子王俣早就被立为世子,听说已经派人去辽国报丧了。照这个样子看起来,至少新王的王位还是稳地。
这位世子如今已经二十六岁,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大宋也有亲近之心。所以局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听到这位新王的年纪,高俅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大宋官家赵佶今年二十三岁,辽主耶律延禧今年三十岁,夏主李乾顺今年二十二岁。
倘若算上这位二十六岁的高丽王,如今这各国竟全都是年轻一辈当家。
倒是那位被史书评为一代英主的完颜阿骨打,今年已经到了四十岁的年纪,这人生阅历就多出了十几年,怪不得能够将各国的小字辈玩弄于股掌之上。
玩笑归玩笑,打听清楚了具体情况,他还是让陈令方先回去了。国家大事毕竟不可向商人透露太多,这是最起码的原则。因此,打点好腹稿之后,他便立刻进了宫。
“照你这么说,就是因为高丽王死了,所以耶律延禧就肯答应女真人地求和?”
赵佶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毕竟,那可不是普通的败仗,而是一仗丢了数万大军的大溃败。若是换成他自己。恐怕首先就是杀了统兵大将祭旗,然后以倾国之力反扑。
所以说。他实在无法体会,耶律延禧准备议和究竟是怎么想的。
“圣上,话不是这么说。”高俅见赵佶似乎糊涂了,只得慢慢解释道,“高丽王死了,也就是说,暂时之间,女真暂时不用考虑腹背受敌地危险。
毕竟,高丽号称最重礼仪,在国丧期间用兵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女真这一次上的国书与先前不同,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而且我认为,他们手中很可能还有一个人质。”
“人质?你说的是萧嗣先?这样地败军之将,即使回去,耶律延禧难道不会杀他?这种酒囊饭袋又有何用?”赵佶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到了耶律延禧的立场上,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再说,辽国上下就没有正直敢言的臣子了么?”
“就是有,耶律延禧也看不到了。”高俅暗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公文,双手呈递了上去,“这是刚刚送到的消息,辽主已经有命,以萧奉先同知北院枢密使事。”
赵佶从曲风手中接过文书,上下扫了一眼便迸出了一句话:“耶律延禧疯了?”
此时此刻,高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赵佶这句话说出来非得吓倒一大片人不可。
不过,话还真是说得没错,一个国戚刚刚临阵脱逃兼且打了败仗,这下子突然又把兵权交给了另一个国戚,偏偏这两个人还是嫡亲兄弟,由此看来,耶律延禧确实也离疯子不远了。
话虽如此,但是他还是决定补充一下。
“圣上,事出有因,辽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其皇后有孕了。
据说,天祚帝虽然宠爱文妃萧瑟瑟,但是,他对皇后却是更加爱重有加,所以,爱屋及乌,在皇后有孕的当口,他绝不会追究萧奉先和萧嗣先两兄弟的罪过。
相反,为了安抚皇后,他必定会同意女真的求和,以此把萧嗣先弄回来。对于他来说横竖面子找回来不就行了?”
“简直是荒唐!”赵佶实在找不出别的话形容,最后只得发出了这样一句感慨,“若是此次萧嗣先真地不被定罪,那么,辽国离覆亡也就不远了!”
正如大宋君臣议论的那样,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还是接受了女真的求和,接受了国书和一应贡礼,当然,还附带了一个萧嗣先。
而就在群情激愤的朝臣想要以临阵脱逃定萧嗣先死罪时,萧奉先却以一句“若不赦东征将士之罪,则将相聚为患”为其弟脱罪。
本就有心放小舅子一马的耶律延禧随即不为己甚,只是免了萧嗣先的官职便草草了事,让上下大失所望。
“战则有死而无功,退则有生而无罪!”
听到姐姐进宫说起将士之间广为流传的这句话,萧瑟瑟顿时面sè苍白不能自已。
她当初最最担心的事偏偏发生了,可是,耶律延禧非但不认为当初不用她地建议而造成兵败女真,反倒认为是她妄议国事,因此而有这场败仗,所以已经足足有十几ri未曾到她地寝宫来。
想及自己当初建议大发诸道之兵却被萧奉先阻挠,结果萧嗣先大败之后反而罪及己身,她恨不得将萧氏兄弟吞下去。
“瑟瑟,事已至此,你就是再想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考虑自己吧。”萧珑音看着ri渐憔悴的二妹,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深深地无力。
若非当ri天祚皇帝骤然驾幸她丈夫耶律挞葛里的府邸,从而发现了萧瑟瑟的美貌,恐怕,如今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
“先前赵昭容已经产下了一子,倘若皇后此次再生下了皇子,那么,你将来又该怎么办?”
萧瑟瑟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的却是如今的局势。她虽然在乎自己,但,想的更多的却是大辽的命运。
此番让萧嗣先脱罪,首先便寒了将士们的心,换作今后,还有哪个士兵敢拚命杀敌,甚至可以说,耶律延禧以一己之私庇护了萧嗣先,其实是往辽东将士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
居然还和女真人定什么和议,难道朝中大臣都死绝了吗,竟然没有人看出女真人的狼子野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思来想去,她仍旧忍不住问道:“大姐,这一次议和的事难道姐夫就没有上书反对?”
“反对?那么多朝中元老都受到了申斥,在萧奉先位高权重的当口,他哪里敢站出来反对?”萧珑音满脸地无奈,但随即仍然苦口婆心地劝解道,“瑟瑟,身为女人不要太多地干预国事,你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招人忌恨,难道你没看到,宫中的嫔妃都是以美sè取悦于皇上,从来就没有人干预国事吗?这一次皇上之所以迁怒于你,并不是因为你错了,而正是因为你的建议比朝臣更正确。
瑟瑟,锋芒太露,只会为你招来天大的灾祸!”
尽管明知姐姐乃是好意,但是,萧瑟瑟仍是生出了一股不甘心的情绪。
倘若连国都灭了,那么,得椒房专宠又如何,总不成作一对亡命天涯的帝王鸳鸯吧?朝堂之内有jiān佞,朝堂之外有强敌,更何况,西夏和宋国,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难道曾经强盛一时的大辽,就真的再没有崛起之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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