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正因为师父对师兄念念不忘,所以他时常就会提起这一场十八年前的悲剧。”
呵,确实是个悲剧,何莫虚暗道。
吴奈继续说道:“师父说,是何景生何馆主为了一个虚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何阙趁着何景生去赴‘暗器之王’比试的间隙,混进武馆偷走了何夫人。”
何莫虚闻言,追问道:“这样说,果真是他带走了母亲?”
吴奈点点头:“这应该是没错了,因为听师父说,当他遇见何阙的时候,何阙曾经四处寻找藏尸之术和重生之法,但是失败了,连他带着的心上人尸体也腐坏了。”
腐坏了吗?何莫虚隐约想起了记忆中母亲那绝美的容颜。
吴奈最后加了一句:“师父还说,当他遇见何阙的时候,何阙已经不再碰暗器,别的技能也小有所成。大概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这些是师父听何阙说的,还是师父自己猜测的。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何莫虚握紧了拳头,吴奈这一番话,验证了他年幼时的猜测,他很久之前就猜到,可能是这位叔父,带走了母亲的尸体。
“所以,先生就因此猜测莫漓姑娘的失踪与何阙有关?”锅盖对着吴奈问了一句。
吴奈点点头,道:“这应该是没错的,如果莫漓姑娘没有出浅溪城,又不在任何一个地方,那应该就在何阙那里。”
何莫虚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可是,据我所知,何阙没有回到浅溪城。连他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早就死了。如果浅溪城有外人来到,怎会如此隐蔽?更何况是这么熟悉的人,论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叔父。”
“何公子,”吴奈注视着何莫虚,似乎在尝试与他进行眼神交流,道:“或许,他早就藏在了这里呢?”
何莫虚回望吴奈,试图从他眼中捕捉着信息。
就在这时,锅盖随意环顾了一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是哪儿不对呢?武馆的陈设?交谈的氛围?不对,她倒抽一口凉气,发现了个重要问题——
承修不见了!
明明刚才还坐在一旁打盹,怎么一下子就没了!而且无声无息消失在所有人眼皮底下。
又丢了,真不让人省心!这小子不是又让蛮栾抓走了罢?
看着锅盖视线所指的方向,何莫虚和吴奈也发现了这一点。
“小兄弟人呢?”吴奈样子急切,对着何莫虚首先发问,看来承修和他没头没脑问的那几个问题还能拉近他俩的距离。
何莫虚摇摇头,刚才应该是只顾着回忆往事了。
“会不会,”锅盖把心中的顾虑提了出来,“又让蛮栾抓走了?”
“不会,”何莫虚肯定地回答道:“如果他想抓承修,之前完全没必要放他回来。”
说的也是,那承修去哪儿了呢?
锅盖心说,如果是平时,以承修的身手,如果不遇到太强大的敌人,保护自己还是足够的。但是现在,在孟千风那个奸商的压榨下,他的法术都不能用了。
三个人在武馆内外转了几圈,就差把武馆翻得底朝天,也没看见承修的身影。所以,他们又回到了正厅,决定先暂时搁置,好好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何莫虚和吴奈在一旁讨论着,如何在浅溪城中寻找“虚拟空间制造术”的术法所在地,锅盖也在一旁好好思考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首先,失踪四个人里面只剩下何莫漓还没着落,要从何阙或者虚拟空间制造术作为突破口;其次,钱老三命案在前,吕庆命案在后,可见蛮栾他们这群人不是善茬,可能还会有更大的麻烦;而且,叶离姑娘还没找到,现在承修又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怎么办呢?
锅盖看何莫虚和吴奈的神情复杂,对这一堆乱线,也是棘手难办的样子。
就在三人处于僵局之时,承修回来了。
原本就萎靡不振的他现在更显得颓废,双目茫然,如果不是看见他准确找到了座位,一屁股坐下,就凭他厌世一般的涣散目光,还可能以为他是个瞎子。
其实锅盖真想骂他几句,局势这么混乱,他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全然不顾剩下的人会不会为之担心。而且近日状态比起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有一点当初在城门那里吓唬她、威胁她、求她带着他去救人的意气风发的样子?
但是锅盖转念一想,这本来也不是他的分内事。况且,承修那日醉酒的样子,也着实让人心疼。
“到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锅盖还是放软了语气。
承修听见锅盖问他话,隐约像是回过了神。
他语调平淡,面无表情道:“乐天炸了。”
啥?
锅盖转头望了一眼何莫虚,他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承修见我们这个表情,又解释了几句:“没错,乐天居,就是那个时不时弄出一些小玩意儿和奇怪药水的店子。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见,已经炸成废墟了。里面的店主乐天,好像也被炸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何莫虚紧前两步,追问道。
“刚才,我亲眼看见乐天拿着几罐不同颜色的不知名药水,往乐天居四周喷洒,当最后一种药水浇在上面的时候,乐天居炸掉了。乐天,也没跑出来。”
承修缓慢倾诉着他的见闻,原本惨烈的事情在他的描述中竟像是无关紧要。
锅盖、何莫虚、吴奈相视一眼,然后一齐拿上家伙,出门去乐天打探情况了。承修跟在后面,迟钝的脚步沉重至极。
当三人看着往日货架琳琅满目、品类齐全的乐天居被炸成废墟的时候,内心一片感慨。而更让人震撼的是,乐天的皮肉已经完全烧焦,黑色的骨头上只剩下一丁点依稀可见的皮肉,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幅骨头架子。
那骨头架子就那样趴在乐天居的门口,形状就像是紧紧拥抱着大地,像是倾诉衷肠,又像是与他珍爱的乐天居告别。
锅盖刚要上前仔细查验,吴奈伸手一栏,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