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车开了一整夜。中途顾长宁在加油站加油,买了些零碎的东西,而后他一路往西,没再停过。
景心因昨晚上的挣扎,再者一夜颠簸,背部越来越痛,半躺在车座上阖着眼睛。她脸色有点白,妆容因渗出的冷汗花了,额头上的疤痕露了出来。
顾长宁侧头看了她一眼,他皱眉,拿了一瓶水递到她嘴边。景心别开脸。
“我买了止痛药,你吃了药睡一会儿,就快到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从袋子里掏出药瓶,耐心劝着。
宋景心又痛,心里又难受。她勉强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未说话,只将两眼一闭,把头别到一边。
“好,你不吃,随便你!”
开了一整夜的车,顾长宁也烦躁起来。他把水和药瓶往后座一扔,两目朝前,握着方向盘再不管她。
景心身上越来越疼,一星一星,钻骨似的。车子颠簸,恍恍惚惚里,她似是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坐在她对面把玩那只银色的打火机。
他喊她:宝贝。
景心呻了一声。
“大婶,你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顾长宁赶紧把人从车上抱下来,旁边跟着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身上穿着泛黄的白大褂。
“嗳哟!这孩子是发烧了啊!”
矮胖的中年妇女把手往宋景心额头上一盖,顾长宁匆忙将宋景心放到诊室内唯一的弹簧床上。景心背碰到弹簧床,疼得连声直呻。矮胖妇女忙拿手在她背部轻轻的碰,一碰,景心疼得直哆嗦。矮胖妇女又去解她后背的拉链。
顾长宁侧过身,半遮了眼睛。
“啧啧,这是引起炎症了。”
矮胖妇女替景心把拉链拉上,回头和顾长宁说:“我先开点消炎药,你给她吃着,要不行得上医院。咱这乡下的小诊所可治不了这伤筋动骨的病。”
顾长宁哪里肯说别的,连连点头,跟着矮胖妇女去外面拿药。
他原来想先带宋景心出省,等过段时间风声没那么紧了,他们再考虑去哪个国家。谁知道半路上宋景心疼得冷汗直往下掉,闷着声音迷迷糊糊连哼哼。他不能带她去医院,只能在这离B市不远的乡下先停下来,找个小诊所替她查看。
他拿了药,依照妇女的指示给宋景心喂了药。一晚上都趴在她床边,只怕她半夜有什么不对劲。
近天亮的时候景心醒过来,鼻端有怪异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的是一股发霉的气味。她睁眼,望见天花板上半边浸了水白毛毛的墙边缝,转首又看到趴睡在她边上的顾长宁。记忆慢慢回笼。
顾长宁累极了,他半侧着脸枕在手臂上,半长的头发耷在脸上,发出细小的鼾声。
景心望着他,她这时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一段时间未见,他又瘦又黑,头发半长不短,胡子拉渣。身上的衣服油腻腻的。显然他在外面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好。说起来,她有责任的。
她眷恋他给她的关心和温暖,把他逼到了这个境地。
宋景心看了他一会儿,侧身想动。弹簧床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声,顾长宁一下子惊醒了。他瞪大眼睛,像是看着猎物的狼,目泛红光。
他一把扭住宋景心的手:“你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