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拼凑的十万漠骑南下,昆波把希望寄托在此行顺利上,没想到被接应的郑军抄了辎重,希望已经破灭大半。
昆波率领剩下的六万人马即刻对郑军辎重营发动进攻,郑军辎重营统军的是安北都护府的另一名副都督饶青山,此人向来小心谨慎,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天降大雪便下令扎营,一面派人前往大军送信要求派兵接应,一面构建防御工事严防死守,他在北地多年,自然知道利用雪筑围墙浇水加固的办法,虽然江安义送信的斥候还没有到昆波就发动了攻势,但辎重营凭着坚固的雪墙,光滑的地面轻松地挡住了漠骑的进攻。
江安义派遣的斥候来到,饶青山得知援军天亮时分会到达,越发指挥从容,昆波发动数次强攻都被他化解。等到卯时二刻,江安义率军杀出,红旗在一片素白中分外醒目,营寨内的郑军欢声雷动,而漠骑士气大沮。
昆波想对江安义发动反袭,兰祦焘劝道:“郑国援军初至士气正旺,我军作战已久,人马皆疲,若是被郑人困住,恐有覆灭的危险,不如撤走前往布其察,夺回物资救下俘虏,若是没有了补给,万事皆休。”
无奈之下,昆波只好率军撤走,江安义进入辎重营与饶青山交接。收到大帅的将令,饶青山一愣,没想到大帅将指挥权交给了江安义。饶青山是安北副都督,官阶从三品,江安义是正四品上的军中参议,按说饶青山官阶更高,但王克明帅令让饶青山听从江安义指挥,饶青山心中不爽,表面上笑道:“江大人来的正好,老夫奉旨率辎重营北上,一路提心吊胆深恐漠人袭击,深感疲惫,江大人年少有为,老夫正好交卸了担子缓缓劲,哈哈哈。”
擂鼓聚将,饶青山当着众将的面宣读了大帅的将领,然后把象征指挥权的鱼符交给了江安义。江安义心急如焚,担心退走的漠骑反袭布其察,安勇要面对八万多漠骑如何抵挡得住。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大军的情况,江安义道:“此次南下意图劫掠共计十万,昨夜我已经率军夺下他们的辎重。这伙漠军没了辎重定然狗急跳墙,我猜他们撤走后很有可能反袭布其察。布其察仅有守军两万,形势十分危急,我要率军即刻回援。”
饶青山道:“江大人,从辎重营到布其察有五十多里,只能派遣轻骑前往救援,辎重营仅有轻骑三万,就算加上大人的援兵两万,恐怕与漠骑相较仍处下风,再说江大人所率的两万轻骑夜袭过漠人布其察营寨,又连夜救援辎重营,早已人困马乏,怕是难再驱驰。”
江安义想了想道:“我就带辎重营的三万轻骑前往救援,只要救出布其察的轻骑脱围,尽量不与漠军交战。饶都督,我走之后辎重营拔营北上,尽量早些与大军汇合。”
即刻吃饭,江安义又率三万轻骑北上。天光已亮,雪地里留着江安义他们来时的痕迹,
加上这三万人养精蓄锐,回去的速度较快,一个多时辰就接近布其察了。老远就听到号角震天,漠骑纵横,江安义心系弟弟的安危,急催木炭往前冲。
布其察旁的高坡,江安勇按照哥哥的吩咐将车辆圈在外围做成车墙,空隙处用雪堆积堵上,这些都是驱使漠人俘虏去做的,雪墙内填充着百余条漠人的尸体,为了震慑住这些俘虏,江安勇下令但有反抗一律革杀勿论。
天微亮时,漠人的进攻到来,凭借着墙寨抵挡,郑军从高坡上往下射箭,马匹在雪地里的速度不快,很快坡下就倒下一大片漠人的尸体。那些漠人俘虏看到援兵到来,蠢蠢欲动,江安勇毫不犹豫地下令朝着乱动的漠俘射箭,箭雨之下伏尸处处,数百人伤亡让漠俘再不敢乱动。
辰正,太阳出来了,照映着雪地让人眼花缭乱,利漫率领六万大军来到。看着漫山遍野的漠骑,江安勇知道最艰难的时候来到,虽然凭借地利,但两万人马恐怕难以抵挡八万漠骑。
想起哥哥临行前的交待,江安勇下令将牧草堆放在车辆之后,又把喂马的豆子和油放在牧草旁边,箭只准备一根不剩射完;至于牛羊肉干和奶片可不舍得烧掉,让将士们敞开肚皮啃食,剩下随身带好,突围时带走;俘虏是带不走的,到时射杀;缴获的战马可不能丢,一并带走,实在不行中途可以换马脱围。
昆波没有马上发动进攻,而是下令休息吃东西。辎重被夺走,地上有射死的马,随身有牛羊肉干和奶片,烧开雪水漠军开始进食。江安勇真想趁此良机冲杀一阵,看看漠骑的人数,只得悻悻作罢。
辰正三刻,漠骑开始发动攻击,冲锋四面而来,喷洒而出的热血将雪墙都要融化。漠人俘虏知道命运的最后时刻将至,趁着郑军忙于应付进攻,拼死向坡下冲去。昆波派兵冲锋牵制,江安勇有些措手不及,万余俘虏居然逃走了五千余人。
救得了俘虏的漠军气势更旺,外围的车墙雪墙开始崩坏,江安勇知道守不住了,下令点燃牧草,开始焚烧物资。牧草倒了牛油,瞬间黑烟滚滚,烈焰飞腾,大车被点燃,车墙、雪墙被火墙取代,雪水融化向下流敞,夹杂着黑灰、血水将雪地变得污浊不堪。
昆波见郑军焚毁牧草等物资,又急又气,没有了补给这九万多人就要在草原上冻饿而死。昆波一边吩咐漠骑掷雪救火,一边命令漠骑堵住郑军的退路,务必把这伙郑军消灭。
三面燃起火,南面是退路,江安勇带着轻骑往南撤走。江安义看到黑烟升腾,知道江安勇已经弃守准备逃走,连连催促部队前去救援。二里外无数漠骑挡住去路,听见里面传出激烈的厮杀声,安勇被困住了,江安义紧磕木炭,木炭感觉到主人的心焦,长嘶一声,奋力扬蹄向前冲去。
漠骑听到背后的动静,来不及转身应战江安
义已经杀到,手中杀月刀横端,飞快地扫出一道血胡同,朴天豪等人顺着这条血胡同往里冲,很快,江安义便杀透漠骑,看到往外冲杀的弟弟安勇。
昆波正指挥漠骑灭火,希望能抢救出些物资,听到南面喊杀声变得激烈,带着黑狼骑奔来,看到郑军来了援兵。此时昆波眼珠子都是红的,不说争夺汗位的梦破灭,能不能活下去都在两说,仇敌见面,你死我活。弯刀高举,昆波朝着郑军直冲而去,身后的漠骑个个呼号着,不要命地朝郑骑袭去。
哀兵难敌,生死关头漠骑变得疯狂,悍不讳死地以命搏命,江安义连斩十余人仍挽不住颓势,郑军被漠骑杀得连连败退。江安义见救出弟弟,无心恋战,命令弓长在后,掩护着大队边战边撤。
漠骑的弓箭不多,难以组织反击,数次接近被箭雨逼退,江安义手持强弓险些一箭射中昆波,被昆波身旁的措波上人眼明手快挡下,昆波受惊,不敢再紧紧相逼,郑军与漠骑脱离,江安义带着轻骑南下与辎重队汇合。
漠骑用雪浇灭火焰,五百辆车或多或少经了多,只能勉强拼凑出二百来辆使用,牧草仅剩下两三天所用,倒是豆子被火烧熟仍可食用。昆波骑着马绕着冒着青烟、水雾的车旁经过,帐蓬、箭只、肉干、奶片都没了,如何返回王庭都成了问题。
兰祦焘一脸阴沉,昆波的失利意味着他将退出大汗的角逐,而拥护昆波的兰氏、沮渠氏等部落也相应的会受到新汗的打压,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回到王庭,十万人马损失万余,还未伤及筋骨,关键是粮草,没有粮草凝聚这九万人马会四散分离。兰祦焘沉声道:“昆波汗,要顺利回到王庭,光靠这些物资可不行,就算喝马血回去,众部落也会离心。”
昆波闷声道:“我心里像乱草一样,你说该怎么办?”
兰祦焘下意识地用手中马鞭抽打着身前烧得一团黑的车轮,思忖道:“当初南下便为一搏,索性继续拼下去,咬住郑人的辎重营不放。我看郑人辎重营加上南下的援军中轻骑不算多,要护送大量的物资北上定然有可趁之机。只要能抢夺或者烧毁郑人的辎重,郑人的大军就无法顺利南下,汗王的功劳便无人能够抹杀。”
昆波的精神振作了一点,道:“盯紧郑人的辎重队不错,可是我军的粮草剩下不多了,顶多只够支撑三天,到时候怎么办?”
兰祦焘咬牙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派出侦骑到四周看看是否有部落,找他们先借点粮,哪怕是杀马,也要坚持住。”
午时,江安义的队伍与辎重营会合,辎重营往前行走了十里。饶青山将江安义迎入大帐,满面春风地赞道:“江大人出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饶某佩服得紧。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刚才行军的路上有人射杀了两只黄羊,正好与江大人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