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旸!你撒什么酒疯!”
新娘忍无可忍,暴躁地一把扯下盖头扔在脚边。
裴之旸忙用手捂住眼睛。
“我不看你……宁小姐你放心,我绝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捉住,那人没好气地说:“睁开你的死鱼眼,看看我是谁。”
裴之旸被迫拿开手,死命低着头不肯看她。
那人又不耐烦地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我。”
那个声音真的好耳熟……
裴之旸犹豫地抬起眼皮,盯着头戴凤冠的美貌女子。
美人如玉,如梦似幻。
龙凤红烛烈烈燃烧,噼啪接连爆出几点火星,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被烛火给灼花了。
裴之旸呆呆地喊了一声,“阿绫?”
“是我。”
洪绫嫌凤冠点缀的珠帘碍事,拨开挡在眼前的串串珍珠,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裴之旸红着眼,喃喃道:“阿绫,我又梦到你了。”
“这不是梦,”洪绫笑道,“之旸,真的是我。”
他抬起手挡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道:“你每次都这样说。”
洪绫愣住了,反问道:“每次?”
这几年,他经常梦到洪绫。
她在他的梦里穿着大红的嫁衣,在烛光中对他笑吟吟地说,我不要你赔我羊了。
好,我赔你之旸。
他每次都笑意盈盈地执起她的手。
但梦中的洪绫突然哭了,她流着泪说道,我连羊都不要了,怎么还会要你?
裴之旸多想跟她争辩,他比羊好多了,他比世上每一只羊都更爱她啊。
他一开口,这场梦就醒了。
后来梦得多了,他就知道,只要见到洪绫便是梦。
在梦里,一跟她说话,梦就会醒。
现在,活色生香的美人又出现在他面前。
裴之旸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哽咽着哀求道:“阿绫,别跟我说话,我一说话你就会走。”
“我为什么要走?”
洪绫一头雾水,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起来,地上凉。”
只要一动,他就醒了,就见不得阿绫了。
裴之旸酒劲上了头,心里的委屈也全被勾了出来。
求而不得的苦闷,被迫娶妻的无奈,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他放声大哭道:“我不想让你死,别来见我啊,不然他们会杀了你的。”
洪绫愣道:“这又是怎么了?”
“阿绫……”他越哭越伤心,“我快要醒了,我一开口就要醒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一个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少爷,少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洪绫无奈地答道:“你家少爷醉了,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她刚说完,裴之旸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流着眼泪,哀声道:“阿绫,你又要走了。”
洪绫忍无可忍,将他拎到榻边一把推倒。
“走你奶奶个腿!”
裴之旸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离他那么近,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
“阿绫,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今晚喝了好几坛酒,早已醉得神志不清,但他偏偏不觉得自己醉了。
这个梦……真实!
裴之旸傻乎乎地笑着,挣扎着从榻上爬起身,凑到洪绫面前瞪着眼睛打量她。
洪绫第一次发现,原来死鱼眼也可以瞪那么大。
她在榻边坐下,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哄他。
“喏,不信你掐自己一下,要是疼,就不是在梦里,对吧?”
裴之旸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就掐大腿好了。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大腿在哪里。
不过,他看到了……
“啊!”
洪绫大腿吃痛,惨叫一声,“嗷”地一下从榻上跳起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听到少奶奶尖叫,不禁促狭地对视一眼,抿嘴偷笑,悄然羞红了脸。
但下一刻,她们听到了自家少爷的惨叫。
洪绫一拳捣在他脸上。
“裴之旸!你清醒一点啊!”
裴之旸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艰难地抬头看着她。
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快由惊转喜。
“阿绫!”
洪绫赶紧避开他的双臂,“那个……你先把脸洗一下?”
古人说,人生四大喜,莫过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洪绫觉得,前三个说得都对。
最后一个落到她头上,怎么就那么揪心呢?
裴之旸把一脸的眼泪鼻血都洗了,乖乖坐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阿绫,真的是你……”
他眼睛睁得生疼,干涩得想要流泪,但依然舍不得眨一眨,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洪绫笑骂道:“除了我,还有谁非你不嫁的?”
她原先还有些气他,恼他迟迟没有来找她。
但刚才他嚎啕大哭的时候,把她的心给哭软了,最后一丝气恼也烟消云散了。
裴之旸只顾看着他的新娘傻笑。
洪绫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说吧,你的魂又丢在哪位花魁娘子榻上了?”
他为了跟裴夫人赌气,在京城的花街柳巷里风流了一段日子。
她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他按住咬上几口。
一个红叶娘子就够她吃上一大坛子醋了。
如今她嫁给裴之旸,忍不住又把他的风流账翻出来算上一算。
裴之旸笑道:“阿绫,其实我谁都没有碰过,这几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呸,不害臊,谁要你的身了?”
烛光中,她双颊飞红,别开脸不去看他。
裴之旸只觉得,她这副柔弱娇怯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他那颗麻木空洞的心,一瞬间被甜蜜的冲动填满,他疯狂地想要占有她全部的身心。
“阿绫,”他翻身将她欺在下面,“要不要验身?”
“不要!”洪绫硬着头皮道,“谁稀罕你的身了?”
裴之旸已俯身压住她,将她的双手捉住,强硬地压到头顶,强迫她抬眼看着他。
“但是……”
他沙哑着嗓子,盯着她通红的脸,勾唇道:“我要你。”
洪绫来不及说话,就被他霸道的吻堵住了唇。
唇齿辗转间,洪绫迷迷糊糊地想,她是想让他先洗个澡啊。
一个绵长得近乎令人窒息的吻,似乎要把过去三年缺失的亲密弥补回来。
洪绫想说够了,但她唇间发出的却是欲拒还迎的轻吟。
裴之旸终于不舍地松开她的唇,轻轻咬着她的脖颈,再到锁骨,嫁衣缓缓褪到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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