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黄沙,就如同他们脚下的海浪一样连绵起伏着,似乎只有颜色不同,触目遥远,将人的视线拓展到极致。
这个世界上,能当得上滚滚二字来形容的事物想来也就三个,大海,沙漠,还有红尘。
当一个人,深处红尘宿命之中的人,脚踏在沙漠与海洋的交界处时,这三样便齐全了,那种滚滚而来的不可抗拒,便也愈加清晰。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把沙粒照的刺目生疼。
左手蔚蓝,右手金黄,泾渭分明,偏又相得益彰。
让人仿佛来到了另一种时空。
然而这种静谧随着几声驼铃声响而打破。
几个牧人牵着骆驼,缓缓的走在晨风之中,不时的看向初蹬岸的男女。
这些牧人穿着非常简单,就是一件宽松的长袍,上面颜色鲜艳,图案对比强烈,这是很有民族特色的服饰。
事实上,这些长袍就是简化的一块布,白天当衣服穿,晚上当被子盖,遇到风沙还能作为蒙头巾。
金看到骆驼群,不由得眼睛一亮,忙对着正要走过的牧群高声呼喊一声,同时挥舞着手臂。
远远地,牧人被他的声音吸引,停了下来,高声的对着他们说了几句什么。
仓井月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但是金却神奇的听懂了。
不但听懂了,他的脑海里还清晰的给出了这种语言的出处。
这是闪含语系的一种,但是奇怪的是,里面有很多词语的发音很像华夏语。
金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自己同时也走向那两人。
到了牧人身边,金也用很流利的闪含语说道:
“看到那艘游艇了吗?我想用它换你们两头骆驼,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那样漂亮的游艇,没有人会不动心。
但是对于这贫瘠地区的牧人来说,骆驼代表着食物,衣服和交通工具,衣食住行都不能离开,但是他们可以离开游艇。
于是两个牧人很纠结,他们喜欢那游艇,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靠着这些骆驼生存下去。
几个人讨价还价一番,两个牧人只愿意用一头骆驼交换游艇。
但是金很清楚,一头骆驼很难让他们穿越这片沙漠。
是的,这片沙漠相对于其它沙漠是很狭窄的,但是对于人力来说,依旧无比的宽广。
于是他转了转眼珠,思讨这俩人语言的发音奇怪之处,想到了另一种讲价的方式。
“嘿,你们两个一定是郑河村的人吧?听你们说话时那里的人。”
两个牧者很奇怪,对方竟然知道那样一个小村落,同时点头称是。
金把手放在胸口,说道:
“我是华夏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没有两头骆驼,我和我的...嗯,妻子和女儿没法穿越这片沙漠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仓井月和那小婴儿,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在给她们俩找个合适的身份。
仓井月对于金的这个身份定位似乎很愿意,脸上竟然笑的香甜。
有了这样一个身份,交易顿时变得容易起来。
现在,别说是换两头骆驼,就是三头,他们也会答应。
理由很简单,他们那个村的人,永远自认自己是华夏人的后裔,他们的祖先是郑和的亲兵。
金把一应有用的东西放在了驼背上,锅碗餐具,蒸馏取水的黑塑胶布等。
然后高兴的要来了牧人手工打造的一把“脑残刀”。
脑残刀名副其实,因为这种刀是没有尖头的,好像一个铲子,长度大约六七十厘米,单刃。
这玩意儿打仗搏杀效果接近脑残,砍柴火效果很一般,唯一的作用就是虐杀战俘很有震慑力,因为残忍。
半天砍不死,吓人得很,当然,也更显得脑残。
但是这东西到了金手里,可就是不一般的武器了,他的力气大,速度快,有了这把刀,他敢硬钢落单的狮子。
婉拒了两个牧人邀请他们去村里吃饭的热情,金带着仓井月和婴儿与两名牧者道别,走进了漫漫黄沙之中,不多时便不见了身后的牧者。
金走的很快,甚至称得上匆忙,这让仓井月有些不解。
她骑在骆驼两峰之间,脑袋上披着轻薄内衣做成的纱巾遮挡日晒,怀里抱着睡熟的小婴儿,疑惑的问道:
“金,为什么你看起来很焦急?”
金骑在另一头骆驼上,手里还牵着仓井月骑乘的骆驼,不时的催赶骆驼快走,听到仓井月问,便说道:
“这一带的村落都归一个武装队伍掌管,而那些人闲时便是海盗,我担心咱们遇到的海狼号就是这里的人,而我相信,这两个牧人带着人来纤走游艇后,那些家伙一定会死命的追赶我们,杀死我们。
所以,我们现在要快走,速度越快越好,只要在沙漠里他们追不上我们,一旦进入高原地区,我们就有无数遮蔽身形的办法。”
仓井月才明白为何金这么着急赶路,当下不由得用脚踢了踢臀下的骆驼。
沙漠变化莫测,从未有人能够掌握和理解它。
所以去过真正沙漠深处的探险家感慨:
“只有把一切希望都抛弃的人,才会愿意走进那死亡之海。”
然而,事实总是两面性,比如金和仓井月,他们之所以进入沙漠,是因为追逐希望。
而沙漠这个恶魔,最擅长的,就是吞噬希望。
急行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来到头顶,但是金依旧没有减缓速度。
只见他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跳下驼背,把耳朵贴在沙地上倾听片刻。
他在判断是否有追兵赶来,地面的声波传递,要远远超过空气。
这一次他耳朵贴地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仓井月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怎么了金?有人追过来了吗?”
金点了点头,沉声道:
“是的,而且人数不少于二十人,他们的速度很快,里面一定有善于沙漠追踪的高手还有猎狗,否则断不可能如此迅速找到我们的方向,如果不想办法,天黑之前我们就会被他们追上,必须拖延他们的时间。”
仓井月吓得不由自主抱紧孩子,脸上充满了惊惧。
金抽出了“脑残刀”,用手指肚刮了刮刀刃,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杀气。
但是,谁都知道,他此时此刻想着的,就是如何杀死追兵。
仓井月看着金那晒黑,但是依旧俊朗的脸庞,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所在,但是她奇怪的是,金的脸上除了一丝担忧和烦乱外,竟是没有丝毫恐惧神色,更没有丝毫的杀气。
而她认为,只有时长经历这种生死之间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如此的冷静。
只有经历了无数杀戮的人,才能在准备用刀释放敌人的鲜血时,还没有一丝的杀气。
金,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仓井月的心,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