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夜赖皮地笑了,“我说摄政王殿下,仪儿这么好的姑娘,怎能你一人独享?”
“你再瞎说?”耶律玄忍不住要揍这样痞里痞气的西凉夜一顿,却被南宫仪给止住了。
她笑嘻嘻地从袖袋内掏出针灸的银针来,暗暗捏着,笑容可掬地看着西凉夜,“老三,咱俩的账还没好好算算呢?你想叫本公主‘仪儿’?可以啊,先问问我这银针答不答应吧?”
话落,她对着西凉夜的胳膊肘子扎了下去。
“啊呀,啊呀……”一针下去,西凉夜的脸攒成了一团,挤眉弄眼地喊起来。
原来南宫仪扎上了他的麻筋,又酸又麻的感觉,实在是很不爽。比起刀剑砍过来的疼痛,还难以忍受。
看着西凉夜这副“贼爽”的样子,耶律玄哈哈地笑了,“西凉夜,你也有这一天!还是我的阿仪有招儿,一招制胜!”
“耶!”南宫仪竖起一只小手,对上耶律玄的大手,两个人轻轻地击了个掌。
“完美!”
西凉夜气得脸都青了,右臂被南宫仪扎了一针,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人家小两口撒狗粮,他只能干着急!
关于建伤病医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建得起来。反正耶律玄和西凉夜都答应出银子,南宫仪心内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转身又低头进了窝棚去看魅姬,魅姬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明明灭灭的火把光亮中,南宫仪能看到魅姬脸色越来月白,还带着一点儿青灰,跟个死人一样。
她无声地叹息着,好端端的女人,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吗?
算西凉夜人中龙凤,俊美无俦,那又如何?
自己死了,人家不还活得好好地?
魅姬不光自己想死,还想拉上她一起陪葬。呵呵,算她如今也死了,西凉夜到时候不还得左拥右抱的?
魅姬这样的女人,真是糊涂!
但南宫仪已经想拿着魅姬做实验,所以,对于她的性命,竟然珍重起来。
她重新折返出去,看着天色发亮,问耶律玄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她说,耶律玄写,“太子参15克,山药、白术各10克,生黄芪15克,黄精、鸡血藤各15克,水煎服。”
南宫仪之所以让耶律玄代表,实在是因为她的字太过简化,生怕别人看不懂。
接过那张墨汁淋漓的方子,南宫仪先赞了一声“好字”,这才吹干了墨迹,递给西凉夜,“现在着人去镇子上抓药,天大亮时分,估计能吃上了。”
西凉夜接过方子,却有些不情愿,嘀咕道,“我的字比他的还好,下次找我写。”
耶律玄白了他一眼,西凉夜不服气地转过身子大步走了。
不多时,南宫仪听到有侍卫快马加鞭风一般离去的声音,心里想西凉夜这是让人抓药去了。
天色大亮时,南宫仪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升起袅袅的炊烟,知道这附近有村子。
她叫过西凉夜,“找个人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找家干净的农户,把魅姬抬过去?”
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即使身下垫着几件棉袍,头顶上搭着几件,对于一个失血过多的人来说,最容易冒了风寒。
万一染上风寒,可麻烦了。
南宫仪如是想着,赶紧让西凉夜打发人去。
耶律玄却不耐烦,“去操这份闲心做什么?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正是没好,才得找个地方吃顿热乎乎的饭啊?”南宫仪知道他恨魅姬恨得咬牙切齿的,所以,只好拿这个来宽慰着她。
其实,她也不是有多无私,只是想着要是能把魅姬给救活,将来才有可能救活那些失血过多的伤兵,这样,岂不是功德一件?
不多时,那去打探的侍卫骑着马回来,禀报说村里大概十几户人家,有户人家倒是干净,给了些银子,答应让他们过去了。
南宫仪大喜,忙吩咐人用棍棒和棉袍扎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把魅姬轻手轻脚地抬到了村里。
那户人家只有老两口,约莫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都花白了,脸色黧黑,老头子头上裹着一条白布巾,老太太顶着一方蓝印花的帕子,夫妻两个双双站在篱笆院门口迎着,乍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是吓得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好在耶律玄和西凉夜没让侍卫们进院子,只站在外头守着。
这家子的老太太领着侍卫进了正屋,把魅姬安顿在不大的炕头上。
屋子虽说是茅屋,但不管是院里还是屋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爽心悦目。
看来这老两口是个勤快的。
这老两口才稍稍安心了些,忙着烧水做饭,又从鸡圈里逮了一只鸡要宰了给他们下饭。
南宫仪眼见着那老大爷把鸡腿给踩到脚下,拔干净了鸡脖子上的毛,拿着把菜刀要对着那鸡脖子挥去,她忙喊了声“停”!
吓得那老大爷拎着菜刀蹲在那儿不敢动了,满院子的人也都被她这声喊给吓着了。
耶律玄纳闷地看了眼南宫仪,以为她不忍心看着这老大爷杀鸡给他们吃,忙笑道,“我已经叫他们给过银子了,你身子不好,特意让他们杀只鸡给你补补的。”
老大爷也缓过劲儿来,忙陪笑道,“姑娘别舍不得,都是这位公子吩咐的,先给了银子了,够我们老两口吃好几年的,买只鸡可是绰绰有余了。”
南宫仪有些哭笑不得,见他们都误会了,也没工夫解释,上前一把从老大爷脚底下把那只鸡给扯出来,已是眉开眼笑地一拍大腿,“太好了,太好了。”
说完,拎着那只鸡往屋内走去。
耶律玄和西凉夜都看傻眼了,这女人是怎么了?敢情不是舍不得,而是想自己亲自动手?可那也没必要进屋里啊?
两个男人可是见识过南宫仪给活人开膛破腹的,她要是想亲自宰杀一只鸡,那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
不过,这杀鸡宰鹅的事情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啊?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眼,有些无奈。西凉夜直接那肩膀撞了下耶律玄,“喂,仪儿一向这么暴力吗?”
耶律玄横了他一眼,“活腻歪了是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掐了起来,走在前头的南宫仪好似什么都听不见,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了。
进了屋,她把那鸡提到炕边上,回头又冲愣愣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的耶律玄和西凉夜喊着,“找根细绳来。”
外头的老大爷早递过来一条细麻绳。
耶律玄接过跨进屋内,递给南宫仪。
南宫仪却不接,只一努嘴,“绑了。”
耶律玄迟疑着,“绑谁?魅姬,还是鸡?”
南宫仪忽然想笑,她的话有这么难理解么?竟让堂堂北辽摄政王把魅姬和鸡混为一谈?
见她翘着嘴角忍俊不禁,耶律玄明白自己问的有多滑稽了。
他看了眼躺在炕上面色死灰的魅姬,和那只还在扑棱挣扎的大公鸡,也忍不住笑了,“还以为你让我把这个该死的魅姬给绑了呢。”
“呵呵,她都快死了,绑不绑的有什么差别?”南宫仪打趣地看了眼耶律玄,催促道,“快着些,我等着呢。”
一旁的西凉夜见她们小两口当着他打情骂俏的,气得面色不好,上前去抢耶律玄手里的细麻绳,“你不来我来,别耽搁了时辰。”
耶律玄哪里容得他放肆?劈手把他的爪子给挥开,嘴里哼着,“别在本王跟前跟个跳梁小丑似的,恶心!”
“什么?你敢说本皇子恶心?”西凉夜气得跳脚,忍不住又要和耶律玄开撕,却被南宫仪给打断了。
“你还想让我给你扎一针吗?”
一语,成功地让西凉夜安静下来,那种又酸又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此生他可不想再尝一次。
他苦着脸,可怜巴巴地装委屈,“仪儿,你偏心,耶律玄欺负我,你尽向着他!”
南宫仪嗤笑,“我叫他绑鸡,你掺合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干!”
西凉夜一听自己也会有活儿干,忙转怒为喜,急着问南宫仪,“叫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做得比这小子好!”
他点了点耶律玄,惹来耶律玄一记白眼。
南宫仪不觉好笑,“等会儿你举着这只鸡。”
“啥?你让我举着一只鸡?”西凉夜叫起撞天屈来,实在是没有想到南宫仪会分派他做这个活儿。
“怎么?你不乐意?你不是说你一定会做得比耶律玄好吗?”南宫仪挑眉,斜看他一眼。
明知道是激将法,西凉夜偏吃这一套,看一眼那只咯咯乱叫的大红冠子的大公鸡,牙一咬跺跺脚,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好,举举,谁怕谁?”
等耶律玄把那只公鸡横七竖八捆得一动不动的时候,南宫仪递给了西凉夜,“来,举着。”
西凉夜赶紧双手把那只公鸡给举起来,然后南宫仪觑着眼在那只公鸡身上瞄来瞄去,看得耶律玄和西凉夜直纳闷:这鸡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宝贝不成?
好半天,南宫仪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地从公鸡尾巴上扯下两根细长的羽毛,那两根羽毛都是深绿色的,看上去像是缎子一样。
南宫仪仔细地拿匕首把那上面的毛都给刮干净,露出两根一粗一细的长管来,约莫一柞长。
南宫仪把那两个管套在一起,变成了半尺多长的一根长管子。
“阿仪,你是想拿这个输血用?”已经见识过南宫仪用野草藤给他输盐水的耶律玄,立马双眸一亮,连声问着。
“嗯,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吧。”反正人血要配型,不能随便输,先拿动物的血给魅姬做个试验吧。
她用小匕首把羽毛管的两头给削尖了,对着魅姬死人一样青紫的手背上扎去,准确地扎进了她的静脉。
“来,低一些。”南宫仪对西凉夜招了招手,西凉夜把手往下放了放,手里的那只鸡离南宫仪近了些。
南宫仪相了相那只公鸡的脖子,然后用羽毛管的另一头扎进了鸡脖子。
公鸡挣扎了一下,西凉夜的手有些不稳。
南宫仪冷冷嗤笑,“还以为你身上有些功夫,没想到连只鸡都抓不住!”
西凉夜属于那种油盐不进的人,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人能三言两语激怒他。
可是南宫仪偏偏能,他明知道南宫仪在激将他,他还是忍不住还嘴,“谁抓不住鸡了?”
说罢,他死死地掐住那只公鸡,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劲儿,他额头的青筋都跳出来了。
南宫仪哭笑不得,赶紧挥了挥手,“别那么大劲儿,把鸡给掐死了,这血不新鲜了。”
她这话说得比较平和,声音像是出谷黄莺那般动听。西凉夜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掐着公鸡的手劲小了许多。
那只公鸡得以喘口气儿,发出咯咯几声惊叫。
鲜红的血沿着半尺长的羽毛管流向魅姬的手背,进入她的身体。
看西凉夜双手很稳,身子也岿然不动,南宫仪放心了,赞了一句,“到底是练过功夫的,这身姿是标准!”
西凉夜得意地勾了勾唇,扬着眉毛笑着,“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那好,你举着吧,我这会子累了,到外头歇会儿。”南宫仪笑了笑,身子也的确疲惫了。
“你尽管去,这里有我呢。”西凉夜大方地表示。
南宫仪拉了拉耶律玄的袖子,“我们出去吧。”
耶律玄和她对视一笑,两个人携手出去。那副亲密无间的模样,看得西凉夜眼眶儿发酸。
无奈他手里举着鸡呢,也不好跟着,只得咬牙忍住了。
南宫仪和耶律玄到了院子里,老大爷给他们搬了一条长凳,用袖子抹了又抹,笑道,“公子和姑娘快请坐,饭菜这好!”
耶律玄笑了笑,颔首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随意好!”
南宫仪也点头微笑,为这朴实醇厚的老人家感到亲切。
日头从东边已经升起来,渐渐地照亮小院。今儿天不错,没有风,日头又暖融融的,南宫仪不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