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僧人低声说着,未看来人。
来人一身白衣长袍,腰间挂着詹事的玉牌,眼神和煦的看着僧人。
“你走不走,由不得我,亦由不得你。”
不染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无甚情绪,只是重复:“我不走。”
“那便得罪了。”少年抬手,两个小仕从他身后走出,一人拽着不染胳膊,一个以掌为刀重重劈在他的后劲。
“绑了,丢去外城那个院子中,一日三餐按时给他。”他吩咐道。
那二人领命照做,将僧人绑的结结实实,然后抬走。那模样,倒有些像十年前他被抬入内城的场景,若他醒着,大概得笑,世事如此无常,他佛常常欺他。
将僧人绑着扔出,少年环顾四周,看了一遍这偏远别院,竹影摇曳,睡莲清香,还伴着些墨水的苦味。他走了两步,坐在僧人常坐的蒲团上,闭目似在休憩。
半响,重新睁开眼睛,似是自语:似乎真的是,尘外之人。
不过一会儿,他复笑了笑。
这公主府中,果然与传言太过大相径庭,这些人在这乱世洪流之中,又究竟能安稳得几时。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罢。倚着蒲团边的桌案,他小憩了一段时间。
星辰到的时候,正看到少年斜倚着桌案,竟似已经睡着。她便将踏入门中的那只脚收回,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少年睡着时周身气场温暖和煦,与平日里那副装出来的温柔虚假的面孔不太一样,白衣随意散乱在蒲团周围,头发散乱、身姿慵懒,似乎很是惬意的模样。
如果我不是公主,该多好。
如果我不是这三角之鼎,该多好。
如果我没有那份遗诏,该多好。
星辰倚着门框,发着呆,眼中是少年,心中却总忍不住想着,那个常坐在这蒲团上的粗布僧人。他是否也会在午间倚着这桌案浅眠……
——
“饵”就在你面前
你知道吃了“它”会有危险
然而你,就是忍不住。
——
墙头人影闪过,谁也不愿意错过这最好的机会。
偏远院落,无人值守,无卫在侧。
只需一声令下……
那声令下,箭尖带着清寒光点,破风而来。
少年闪身扑上,箭尖堪堪擦身而过。星辰被他扑倒在地,强烈的撞击让她忍不住呼痛出声,少年却一把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向墙上看去。
星辰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墙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每人手中都闪着点点寒意。
不对,不会这样。
星辰心中微动,公主府中的昭武校尉她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多的人明目张胆的站在墙上,而不自知的情况。
除非,是有人授意。
想到这里,她便想通了,不是早就猜到,母皇会以她为饵,去吊那条大鱼了么。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轻声道了一声谢。随后站起,伸手指了指墙头上的众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怎么,要捆着么?”
墙头上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是艰难抉择了一会儿,才有人飞身下来,走到星辰面前,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她。
“十公主?”
星辰点头。
“你们这么多人,这地儿又偏,明显逃不掉,我又不傻,何必要受那些皮肉之苦。”
那人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她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
于是他朝伸手的人打了个手势,便准备干净利落的将人打晕带走。
然而他手刚起,一颗石子破风,正中他的掌心。
疼,剧烈不可忽视的疼,手指颤抖力气如同在一瞬间被抽走,手中刀落地,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他一脸愕然的看着在公主身后缓缓站起的少年。少年还是笑,面上毫无狠厉之色,语气亦如平常:诸位是要等着被捉拿,还是试试逃走?
“你……”
话未说完,那人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被少年击中的那条胳膊竟麻木失去了知觉,他猛地低头看向掌心,没有紫青之气,不是毒。
难道……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拥有比寻常人更敏锐的直觉,未有丝毫犹豫,转身带着众人飞奔逃出了院落。
“你……”星辰诧异着转头,却见少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如僵木一般,直直向地上倒去。
“喂……”
手比脑子快了一点,将少年接住,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
没一会儿,公主府侍卫齐齐跑来领罪,府中医师也接着赶来,见到公主手中抱着的少年,亦是齐齐跪地认罪。紧接着是小仕奴从还有那一十二个男宠,纷纷跑来,花容失色跪倒在地。
才这么没一会儿,原本清净的小小偏院,便已经跪的乌泱泱一片人。
星辰将怀中少年递给医师,让他们赶紧带人去医治,然后看了一眼昭武校尉,面无表情的将人留了下来。
“臣有罪。”校尉颔首,跪地叩首。
星辰嗤笑一声。
“怎么,徐校尉什么时候沉迷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