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家宴并不奢华,几道合胃口的菜而已。
但能吃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程家自从由徽州搬入帝都,就很少再和原来的亲戚走动,子嗣有不是很多,男丁更是少。
所以到了这一辈,本家就只有程聿一个孩子。
程家人少,登门的客人就更少。
程继泽的身份容不得他交友太广,也不可能随便就请人来家里做客。
一般的权贵,攀不上程家,身份和地位都不够。
平级的世家又太少,也都是君子之交的清贵,很少像那些豪门富贾一样,动辄吃喝成性。
当年程聿想要走演艺的路,程家差点儿要把他赶出门去,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他们眼里,明星不过就是“戏子”。
连盛家这样的豪门,都被看成只是后起之秀,靠金钱才爬上来的,没有多少底蕴。
所以当年程继业要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同学结为夫妻,这在程老爷子心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
绝不可能接受。
程继泽无子,把程聿过继过来也是无奈之选,可他这一过继,程继业就成了鳏寡孤独。
这次找回容堇,程继业终于不会再孤老一生,他对这个迟到的女儿,可谓相当重视。
家宴吃得不咸不淡,程继业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多少表情。
他的食量很小,保姆准备的菜品也都偏素,唯一的一个荤菜,红烧肉,还只夹了一块半在碗里。
他吃得不疾不徐,目不斜视,折了的一只手臂藏在袖管里,虚虚地垂在身侧,却显不出沧桑和落魄。
盛西岩喝汤的时候,余光看了他几眼,瞧不出一点颜色。
他于是只好放弃。
程继泽倒是很健谈,有一搭没一搭和盛西岩找点话说,问问最近的经济形势和局面,也偶尔点评两句。
家宴过后是茶品。
程继泽有事,被局里一个电话催回了单位,于是茶厅里就只剩下了盛西岩和程继业。
气氛立刻就尴尬下来。
“坐。”
程继业先一步在茶海边坐下,然后一抬眼,看了看盛西岩。
盛西岩快步走过去,挑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正好和他面对面。
“春茶还早,现在只有隔年的旧茶,也不知道你喜欢喝哪种?”
程继业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保姆递过来的茶托。
茶托上摆了一排茶盏,里面是不同的茶。
盛西岩看了一眼:“伯父您定吧,我对茶没有什么研究,实在不敢献丑。”
程继业一抬眸,睇了他一眼:“哦?好,那就普洱吧。”
说完,他指了指茶托上的一个茶盏,然后挥了挥手。
盛西岩心里“咯噔”一下,扫了一眼。
茶盏里装的是“生普”,看叶子,应该是陈年的老班章。
茶性很烈,如果平时不喝茶的人,大概是降不住。
看来他这个岳父,是要给他个下马威,没打算对他和颜悦色啊。
“听说,阿堇在你那儿,出了很多意外,你……没把她照顾好,是吧?”
果然。
这是兴师问罪的节奏,茶还没上来,就当头棒喝,连婉转一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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