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平垂下眼睑，视线盯着地面，容堇以为他是在忏悔。
可其实，他只是再想一个更好的说辞。
容子航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会轻易把他放走。
“容堇。”他最终抬起头来，看着容堇，眼神恳切，“我知道，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孩子受到伤害。我可以理解，所以西岩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反复和他确认，航航究竟会不会有事，他跟我再三保证了，说这样的手术不会造成严重的影响，我才答应的。”
容堇有些哽咽，一股气堵在胸口，不顺畅。
什么叫“不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难道影响不严重就可以了吗？
盛西平轻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活到现在，人生一半已经过去了，其实能不能再次站起来，也没有多少意义，未来的日子，一直和轮椅相伴也不是不可以，但西岩……他觉得内疚。
他说，这辈子时间还很长，他欠我的总要想办法还，他这个人脾气执拗，你也是领教过的，当然，他爱航航，不会让他有一点闪失，这是肯定的。”
话还没说完，容堇就抢白了一句：“万一呢？”
手术的事，谁能说得准，就算再有保障的手术，也有万分之一的误差，更何况是抽取骨髓。
“航航他还这么小，他以后的人生道路还长，万一……”
容堇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强忍泪水，一想到容子航小小的身躯躺在手术台上，接受冰冷的针刺，她就揪心地浑身发抖。
盛西平抿着唇犹豫了两秒，轻轻拍了拍容堇的手背：“这点，我也和西岩说过，但他……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想娶你进盛家，并且再要一个孩子的原因吧。容堇，你们都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想西岩会尽力补偿航航的。”
容堇一愣，倏然转向盛西平。
补偿？
怎么补偿？
他要伤害的，是航航的身体，多少钱，多少资产能补偿的了？
哦，是的，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眼里，什么都可以等价成金钱，不要说骨髓，就是航航的命，他们都能算出个价格来。
“他……”容堇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突突直跳，“他真的是，和你这么说的？”
她不相信盛西岩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在乎，也不相信他会这样对自己，但是……
盛西平他垂下头，轻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盛西岩的性子。”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没承认“是”，也没说“不是”，却足以让人误会。
盛西岩的性格是恩怨分明，有怨必报，有恩也如此。
所以，如果盛西平对他有救命之恩，那用儿子的骨髓给他治病，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容堇心里一沉，没了希望。
盛西岩连和她商量都没有商量过，连提都没提过这件事。
不过也是，他知道容堇是多么在意容子航，就算是提了，容堇也肯定会说不。
“他……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他……”
她眼神有些呆滞，胸口像是被人豁开了一个大洞，“呼呼”露着风，吹得她透心凉。
盛西平怕她情绪不稳定闹出事来，赶紧攥着她的手安慰：“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出意外，航航不会有事的，如果……如果实在不行……”
他犹豫了一下，用了一招“以退为进”。
“如果实在不行，我去和西岩说，我就算今生只能坐轮椅了，也不要去动航航，容堇，你说得对，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之后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不能因为我……”
可是不管盛西平如何劝，容堇都只是摇头，泪水一点点从眼角滑落，世界都变得无情寒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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