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岩在黑暗里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容堇真是笨啊，这点都想不明白。
“陆家的家底，早在之前就被盛辉吃了干净，陆德丰重病，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陆景平呢，一个少爷，吃喝嫖赌样样会，就是不会赚钱，不用三五年，就能搞得家徒四壁，这样的境况，全靠陆雅薇一个人撑着。她要是能嫁到盛家来，还能有个靠山，如果不能嫁，你觉得她能挺多久？”
盛西岩说的条理分明，语气轻松，可容堇分明能感到，陆雅薇当时是顶了多大一个雷。
“可，可也没必要……”容堇还是想不通，即便嫁不进盛家，即便陆家都败了，陆雅薇也不会活不下去啊。
盛西岩依旧背对着她，声音空旷阴沉：“没必要死？”
他又轻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冰冷和嘲讽：“苟活，当然可以，但陆雅薇这么高贵，大概觉得羽毛比命值钱吧。所以最后，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盛西岩没有说话，容堇等了好久，只听到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她支起手肘，轻轻起了身，偏过头去看了看，发现盛西岩已经睡了。
他是真的醉了，也可能是醒酒药起了作用，说了这么多话，大概真的有些撑不住。
容堇长长的眼睫在黑暗中眨了眨，犹豫了片刻，还是下了决心，下床转到另一侧，一边在他对面睡下，一边给他盖好了被子。
她不放心，怕他晚上会吐或者会醒。
虽然在一个被子里，容堇却不敢离他太近，她的手指上还带着伤，手腕也被攥的脱了皮，她有点怕。
他绵长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还带着一股沉沉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不难闻，但却让人睡不着。
容堇有生以来，难得失眠了。
她一点点把自己蜷缩起来，在更深一层的黑暗里，悄悄眨了眨眼。
她在想刚刚盛西岩和她说的那些话。
陆雅薇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了盛西岩一个承诺。
承诺是什么，一点儿都不难猜，自然是要他保住陆家的安稳，至少，要保住她的弟弟陆景平一世平安。
所以，这么聪慧，美貌，有城府的一个女人，在豪门名利场里，用尽力气，费尽心思，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有为家族的利益做牺牲而已。
盛家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她的绚烂和沉寂，就想盛西岩所说的，即便她不死，盛老太太也不会让她成为盛家的下一任女主人。
盛西岩的联姻，无非是多费点事而已。
容堇闭了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觉得陆雅薇可怜，但转念一想，盛西岩呢？
她原以为，就算她要离开他，盛老太太和盛大少也从不和他亲近，至少这个世上有个陆雅薇，是真心爱过他的，为了他甚至可以舍弃性命。
可现在呢，原来陆雅薇也是为了陆家的利益。
陆雅薇要盛西岩联姻，无非是要保住他盛辉总裁的位置，然后确保陆家能继续依靠他。
哪里有什么亲情爱情，哪里有什么牺牲无私，全都是利益，全都是买卖，情感甚至性命，都是标了价签的，都是买卖。
“阿堇。”
容堇一愣，听到头顶上方，盛西岩幽幽喊了一句梦话，“地狱好冷……留下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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